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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第363节(1 / 2)





  “你的胆子,很大,”天元帝的呼吸忽然急促了些,“太子仁德,但天下人未必能容你!你,你自己好好的……”

  天元五十八年六月初九,天元帝病危,急召太子并内阁入宫。

  时值深夜,宫中却灯火通明,宫人们俱都面露哀色。

  从昨天起,天元帝便频频昏迷,据太医署说,只在这几天了。

  太子清早便来了,期间天元帝两次转醒,与他说了两句,瞧着倒还好,还叫太子回去。

  结果入夜后不久,突然危重!

  该交代的事,天元帝早就交代过了,如今再见,倒也没说太多,不过是嘱咐内阁好生辅佐太子。

  末了,天元帝还对秦放鹤道:“莫要忘了,年年清明,奏与朕知晓……”

  他还想看看呢……

  天元五十八年六月初十清早,天元帝驾崩,享年七十六岁。

  秦放鹤曾经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很多过于沉重的悲伤真正降临那一刻,人是哭不出来的。

  只觉得麻木。

  好像所有的情感都被强行封锁,他的大脑陷入麻木,只剩身体机械而僵硬地履行职责。

  直到同样苍老的胡霖替天元帝站了最后一班岗,哭喊道:“送陛下!”

  秦放鹤脑中突然嗡的一声炸开,莫大的悲痛自心底翻滚而出,瞬间流窜到四肢百骸,痛得他眼前发黑。

  “阁老?!”

  同行送葬的人只看见秦放鹤晃了晃,一口血呕了出来,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

  第274章 落定(六)

  秦放鹤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再次睁眼时,身边赫然杵着两位太医,阿芙也在一旁垂泪。

  见他醒来,众人又惊又喜,又有人端药上来。

  秦放鹤的躯壳醒了,但魂魄似乎尚游离在外,脑中空空,下意识别开脸,不让药汤入口。

  侧脸的一瞬,铺天盖地的白冲入眼帘,漫天纸钱打着卷儿翻飞,令他呼吸一滞,浓重的烧纸、香烛味伴着昏倒前的记忆潮水般倒灌回来。

  他呆怔片刻,喉头滚动几下,浓重的咸腥充斥唇舌,顶得双目发烫、鼻腔肿胀。

  啊……

  原来如此。

  “子归,”阿芙泣道,“节哀啊。”

  秦放鹤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宽大的衣袖完全挡住了脸。

  不消片刻,衣袖下便晕开成片水渍。

  是了,陛下……驾崩了。

  他这个人,似乎天生没有什么父母缘。

  世人总说父爱如山沉默,但实际上,是因为没有,所以沉默,难以察觉。

  上辈子他便未曾感受到什么父爱,这辈子,干脆没有。

  师父,君父……曾经的他如此称呼,先是算计,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觅得一线生机。可最后兜兜转转,竟真的得到了一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

  毫不客气地说,是汪扶风和天元帝各自慷慨地给予他关爱、支持,拼拼凑凑,成就了酷似父亲的概念。

  他们是秦放鹤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投影,何其有幸。

  现在,他的半个父亲没了。

  临终前,对方还担心他,可他,却暗中算计了一回……

  可是陛下,臣不得不这样做。

  胸口很重,很闷,像有什么在身体里炸开了一般,又热又烫,细细密密地疼。

  哪怕当初被人当街行刺,命悬一线,似乎都没有这么疼。

  “阁老,”太医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说,“您悲痛过度,以致气血上涌,要吃药啊。”

  啊,吃药……

  秦放鹤用力闭了闭眼,“我昏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见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阿芙忙扶着他,“阿嫖在前头应付着,师父师娘师兄他们也都打发人来问过了……”

  阿芙知道他素来看重家人,这会儿说这些,便是劝慰,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一时伤心在所难免,但万万不可伤及自身。

  果然,听见这些名字后,秦放鹤的眼睫抖了抖,主动伸手接过药碗,不必人催促便一饮而尽。

  他甚至没有皱一皱眉头,似乎酸甜苦辣这些,已经自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