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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第363节(2 / 2)


  “打发人去各处报平安,我无事。”秦放鹤闭上眼,定了定神,满嘴药味刺激得他头脑更清醒,“帮我更衣,我要去送陛下最后一程。”

  国葬规模空前,人数甚众,沿途又有百姓自发送行,走不快的。

  现在去,还赶得上后面行礼。

  太医急了,“阁老,您眼下可还发着烧呢!”

  最近他太累了,又伤心过度,以致呕血昏厥,诱发低烧,当下应以保养为要务。

  秦放鹤置若罔闻,阿芙见了,轻叹一声,对太医摆摆手,亲自扶着丈夫,帮他将打湿弄脏的丧服褪下,重新换了套新的。

  堵不如疏,不然恐成终生遗憾,一辈子的心结。

  后头的事不必赘述,新君盛和帝见他强撑病体过去都有些惊讶,还亲自来慰问,又命太医署好生照料云云。

  好容易送葬归来,秦放鹤便支撑不住,终究告了病假。

  师门、亲友各处都来探望,别人倒也罢了,唯独汪扶风,秦放鹤十分有愧,几次三番拜托师兄汪淙好生照看,不必叫他前来。

  汪淙就叹,“他是我亲爹,我自会照看,倒是你,子归啊,你且看顾好自己吧!”

  呕血非同小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该保养啦。

  秦放鹤听罢,默然无语。

  他告假,自然又是次辅尤峥代行首辅职责,只是这次的心境,都截然不同了。

  明眼人都看出秦放鹤和傅芝势必要对上,经过胡靖那一遭,尤峥也熄了争强斗胜的心,好像又重新变回那个温和从容的老者。

  除最初秦放鹤病重,闭门谢客那几日,老爷子还是日日来请示、汇报,简直比对胡靖时更恭敬。

  外人见了,不禁私下感慨,真是流水的首辅,铁打的尤峥啊!亏他老人家倒还挺得住。

  听说秦放鹤开始见人,六部各衙门也都陆续派了代表来慰问,有的见到了,有的没见到。

  秦放鹤病着,冉壹和阿姚返乡未归,许多同僚、朝臣来拜会,阿嫖便代为接待。

  她虽为女子,却有大功在身,又是朝廷钦封的郡君,众人倒也接受良好。

  “阁老如此劳心费神,下官这心里,实在难受……先帝已逝,您可千万要保重啊!”孟有年落泪道,倒足有七分真心。

  当年他曾与秦放鹤一道年假轮值,并在后者的鼓励和支持下率先参与对内阁分权,也算有几分香火情,故而翰林院特派他做代表,前来探望。

  “我晓得。”秦放鹤喝了药,才放下碗,孟有年已帮忙端了茶杯过来,不冷不热,正好漱口。

  秦放鹤道有劳,自接了漱口,边擦嘴边道:“实不相瞒,今日见你,既为公事,也是私情。”

  孟有年一听,忙擦干净脸,“阁老但有吩咐,下官无有不应。”

  秦放鹤摆摆手,“说起来也无甚要紧,劣徒和犬子马上就要回京,我虽在朝野,但事多繁杂,难免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你是前辈,该说就说,该骂便骂……旁的倒也罢了,只一点,不许他们仗势欺人,也不许周围人奉承太过。”

  其实就算秦放鹤不刻意嘱咐,翰林院上下也会照看。

  故而孟有年一听便笑了,“这算什么吩咐呢?分内之事罢了。”

  说到这里,他适当的露出一点疑惑,“只是不知阁老的高足,是哪一位啊?”

  阁老收徒了?

  这,没听说过呀!

  秦放鹤轻描淡写道:“之前陛下……”他忽然停住,过了会儿才改口,“先帝有恙,不宜大操大办,故而外人不知。劣徒姓冉名壹,字无极。”

  孟有年的眼睛都睁大了些。

  冉无极?!

  今科状元冉壹冉无极?!

  啊,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令高足和令郎俱为人中龙凤,非下官夸大,来日雏凤清于老凤声也未可知,阁老实在过谦,也过虑了。”孟有年道。

  当面奉承一个人未免太过直白,但若夸奖他本就出色的儿子、弟子,便委婉又动听得多了。

  秦放鹤最熟悉这一套,也不当真,“罢了,虎父犬子也非没有先例,你先不必替他们遮掩。能不能成事,原也不是你我几句话说了算的。”

  他歇了几息,“这几日,朝中可还安稳?”

  “是,”孟有年一面慢慢回答,一面思考对方这么问自己的用意,“新君继位,各处倒还平稳,只阁老您不在,大家伙儿总觉缺了点什么,就有些六神无主的……”

  阁老的师门、亲眷和友人之中,在朝者颇多,他不信这么点儿事儿阁老还需要问自己。

  但阁老问了。

  为什么?

  阁老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阁老自己人不便出面的么?

  孟有年细细观察着秦放鹤的神色,又拿各部各衙门的琐事试探,最后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道:“别处倒也罢了,只是有一件事,下官本不该说,可阁老待下官恩重如山,不吐不快……”

  秦放鹤瞥了他一眼,“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