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当梦幻成为现实」(2 / 2)
因为剑兵一直挂在脸上的从容笑容顿时消失──彷佛亲眼见到世界末日开始了一样,甚至看不到表情中有一丝能形容为喜悦或难过之类的感情存在,唯有纯粹的惊叹。
「……这是……梦吗?」
「呃,都说过是幻术了吧……咦?难道……你们认识?」
──该不会是妻子、妹妹,或是女儿之类的……?
担心可能是与剑兵亲近的人物让绫香有些紧张地询问,对那名女性目不转睛的剑兵则是轻轻摇头地回答:
「我们不认识。我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意思?」
剑兵茫然自失地回答困惑的绫香。
「你先等等……我的伙伴们……也正在确认……啊啊……天啊,啊啊……啊啊……」
剑兵握紧拳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对身旁的绫香说道:
「我还能一直这样站著没有下跪,有两个理由。」
「下跪……?」
「第一个理由,我好歹也是一个国王。轻易向人下跪,会对不起那些赞颂我的子民。」
虽然听不懂剑兵在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冷不冷静,但是当绫香听完下一句话后,便确信了「剑兵已失去冷静」这件事。
「另一个理由是……哪怕只多一秒也好,我想将追逐了一辈子的传说,深深地留在我的眼里。」
连下跪低头的时间都舍不得。
看著彷佛带有此意的剑兵,绫香也明白那名穿戴白银色装备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物了。
明白归明白,但无法立刻接受这件事。
因为就留于记忆的印象而言,这名连自己都知其名的英灵──应该是男性才对。
但是,绫香无法联想到除此之外的答案,便将那个名字说了出口:
「难道是……『亚瑟王』……?」
梦境中理查的母亲曾经说过各种传说﹑剑兵自己也形容为「伟大祖王」的人物﹑圆桌传说的英雄主角。
绫香虽无法立刻相信,但是从那名女性的举动间确实能感受到威风凛凛的气势,浑身散发的格调,与走在前方身材魁梧的亚历山大大帝相形之下也毫不逊色。
「咦,可是,为什么……是女性?」
彷佛要回答绫香的疑问一样,天上响起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
『阿特莉亚‧潘德拉岗──那正是亚瑟王的本名喔。小心点,历史考试时写这个名字会被打叉的喔。』
「我们现在看到的,难道是……」
『没错,是曾经在冬木举行的圣杯战争的部分片段。虽然是距今将近十五年前的事了~哎呀~我真是的,运气真好!现在正好是城堡的结界遭到那辆雷战车毁掉的时候呢。可以好好欣赏三位国王齐聚一堂的样子!』
「三位?」
意思是还有一位国王会来吗?
绫香这么想著的瞬间──最后一人伴随著不高兴的氛围,在亚瑟王与亚历山大大帝的面前出现。
「……!」
是在教会时,击败剑兵的金色英雄。
见绫香显露警戒神情,法兰契丝卡笑道:
『哈哈哈!放心,你不用害怕!这只是重现了我的使魔观测过的光景而已!』
「搞什么……你到底有何目的?」
绫香怒瞪天空,随即出现少年与少女的回答声。
『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而已啊。』
『没错没错!我们想看看国王大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就是所谓的五五分帐!是双赢的关系喔!』
『我们要向广获民众爱戴的狮心王大人表达敬意,所以才告诉他呀。这位比那样的狮心王大人更有名,还成为狮心王大人自身的骑士道根基,最后升华成心灵支柱的「亚瑟王」陛下的真正模样!』
那瞬间,世界杂音作响。
彷佛听到了沙沙、沙沙之类的幻听一样,世界的景色摇晃动荡起来,瞬间涂改变换。
不。
是连续地涂改变换。
冬木大桥的景色。
在港口与枪兵交手的亚瑟王的姿态。
在河川地区与巨大怪物作战的英灵们,以及与战斗机融合的模样诡异的骑士。
用枪扫射乘坐轮椅的男人的魔术师身影。
一栋旅馆大楼倒塌的景色。
那些绫香有印象的景色中,毫无现实感的无数情景以数秒为单位快速切换。
但是,无论是在周围出现的人类或英灵,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绫香与理查的存在。而且别说有没有注意到,甚至有人影大摇大摆地穿过他们。
八成是因为绫香与剑兵真的只是「旁观者」,乃无法干预其中,也不会受到影响的存在吧。
这些频繁切换的景色,仅使绫香的内心不安。
那些画面里也出现她不愿见到的玄木坂周围的风景。
那栋蝉菜公寓仅仅在视野的角落出现一瞬间,光是如此就让绫香产生心脏被揪住般的错觉,呼吸自然地急促起来。
就在她不自觉地低下头时,法兰契丝卡的声音响起。
『目前的都是预告片喔!很棒吧,才预告片呢!那么,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正片吧!虽然只是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片断纪录……不过我可是将其剪辑成一支能看得很快乐的纪录片喽!不过,剧透的话,这是个坏结局啦!』
接著,影像再次切换。但这次并非数秒就结束。
影像从机场开始。一名很像菲莉雅的女性走下飞机,随侍在她身旁的人是身穿黑西装的亚瑟王。
在彷佛电影开场般的情景中,绫香看到空中浮现著文字。
【剪辑:法兰契丝卡‧普列拉堤】,以及用日英文并列注明的可爱标志。
那低级的兴趣让绫香脸颊抽搐,她瞥了旁边的剑兵一眼,发现毫无表情的剑兵,眼神认真地持续看著那些情景。
──剑兵……
──那名女性,真的是你一直尊敬的亚瑟王吗……?
彷佛受到剑兵的影响,找回紧张感的绫香,决定不再分心地观看这幻术的世界。
『要好好享受喔。好好欣赏你尊敬的亚瑟王的真面目……』
大概是确认观众都已投入其中,伴随法兰索瓦坏心眼的声音,听来刻意的开幕铃声注入这片幻觉之中。
『还有她遭到主人的背叛,连同心愿惨遭践踏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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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闭的世界 水晶之丘 最顶楼
『费拉特,你让我听了不少兴味盎然的事呢。』
从汉萨手机的出声孔响起的声音,让费拉特松了口气。
「太好了!明明是通话状态,你却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呢……」
『我只是顺水推舟,把钟塔君主的授课也听完了而已。这是笔只赚不赔的交易。』
接著,钟塔君主的声音也从摆在祭坛上的手机响起:
『等等,费拉特……刚才是谁的声音?如果我没听错,是不是出现了你每次讲到故乡话题时,老是会提及的那个名字……难道你在连系我之前,还先联络别处了吗!』
「对、对不起,老师!虽然我是交互拨打的,但是摩纳哥的通讯状况比伦敦稳定得还要快……」
『君主,你的授课实为优秀。看来我与你教室的学生们「相当」有缘啊。』
『……那时真的麻烦你了。』
二世勉强地说出这些后便陷入沉默,汉萨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无视二世,接著以怀念过去般沉稳的声音告诉费拉特:
『不过……倒是让我想起在八十多年前,用收音机首次聆听广播剧时的事了啊。记得那出剧的题材似乎是基度山伯爵吧。与那出剧的坏人相比,现在这出的实在陈腐老套。』
「……!」
捷斯塔清楚刚才那段发言中的最后一句,正是针对自己所言。
若考虑话语的意义确实如此,但是在那以前,捷斯塔的确一直感受到那个人的视线。
或许并非正在亲眼观察,但是他肯定将自己掌握得一清二楚。捷斯塔很清楚那个人就是能办到这种事的存在。
而那个人现在正语气淡然地,简直像在旅馆里用客房服务点一杯早晨咖啡般说出一则委托。
『这是好机会。费拉特,你顺便帮我收拾掉「那玩意儿」吧。』
「……!」
捷斯塔顿时一僵。
因为他立刻就明白,从电话中听到的「那玩意儿」是指什么。
就在这时,被惊愕与畏惧所困的心得以消解,他终于能够向电话另一头的人开口。
「您……您这是要插手我的事情吗……!梵戴尔修塔公!」
『……』
听到这段对话的杰克,心中有一丝惊讶。
──原来如此。
──虽然并非在怀疑费拉特的话……看来那位吸血种真的是大人物。
──声音听起来是沉稳的老绅士,其中蕴含的慑人气势却彷佛强大的王者。
瓦勒里‧费南多‧梵戴尔修塔。
通称「梵‧费姆」。
费拉特与狂战士对话时偶尔会提到这名「吸血种熟人」,但看来此人远远超乎杰克所想像,是一名君临世界内侧的大人物。
根据汉萨的描述,有一群被指定为特别存在,总数接近三十名的上级死徒。这个男人乃其中之一,同时还具备「人类的面貌」,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顶尖企业钜子。
他不依靠吸血种与死徒的能力,靠著经济力与权力就在人类社会中构筑了强大的关系网路,是一名集合死徒与人类双方之力于一身,存在特殊的恐怖吸血种。
不过,费拉特对他的认知单纯得仅有「在老家经营一艘内设赌场的豪华客船,是超级有钱又强大无比的吸血种」这种程度而已。
彷佛有【魔王】那般外号的死徒,沉默一会儿之后──
从扩音孔传出的声音,与其说是在回应捷斯塔,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死徒是否定人类史之物……是吗?』
实际上,或许是他已经找不到与捷斯塔交谈的价值了。
彷佛是说给费拉特与汉萨等人听的一样,他淡然地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的确没错。「所以才丑恶」。一边高谈否定人类世界的话语,现在又对可谓人类史极致的境界纪录带……对英雄心怀爱意。这正是所谓的双重标准啊。』
「……!」
『以恶意来享受人类无所谓。反过来迷恋心怀美丽信念的狂信者也并非不可能,随面对的个体不同,会改变态度理所当然。不过,以死徒的立场这么做就……换句话说,若连死徒也因为对象就改变自己应有的姿态,那便形同刻划于世的不必要程式错误。』
汉萨确信了。
反过来说,梵‧费姆这名死徒的意思是──要是捷斯塔不提「否定人类史」这种话,纯粹只怀著扭曲的欲望玷污刺客,一切他都会置之不理。
那么,如果捷斯塔采取的立场是「为了爱决定封印死徒应有的姿态」,他会怎么做呢?虽然不知道答案,但至少这种假设只是纸上谈兵,因此汉萨决定先将这些疑惑都置之不理。
在联络艾梅洛阁下二世之前,费拉特向梵‧费姆提及捷斯塔的事情时,梵‧费姆起初还友善地评价捷斯塔,说捷斯塔与自己一样是属于肯定人类派的死徒。虽然带有颓废性的破灭主义倾向,但在人类身上发现了足以策划一同殉情的价值。
但是,当汉萨将捷斯塔在警察局做过的事──一边向刺客示爱,一边使出否定人类史的力量对付众人时,梵‧费姆瞬间就切换成极为冷漠的态度。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说出了捷斯塔的真名「多洛缇雅」。
从那件事就能明白,这名上级死徒有亲自设立的严格规矩,捷斯塔八成是违背了其中的戒律吧。
──也就是说,要是捷斯塔没有违反他的规矩,他有可能还会反过来成为我们的敌人。死徒就是这样,所以才麻烦。
那样才是值得汉萨敬爱的集团──埋葬机关视为对手的大目标。
因为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会介入,所以汉萨仍然维持警戒。不过,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梵‧费姆透过电话对他说道:
『你叫做汉萨吧?不用担心,我和钟塔的君主一样,只是一介在安全地带评论战场的观众而已,无需在意我。』
「真令我惶恐。身为教会的一分子,我会诚心静候您的捐献。」
『不介意我开支票就行。』
对汉萨的挑衅不为所动的财经界霸王,沉稳地说道:
『最近我热衷于生态运动,要节省能源。长时间的电话就到这里为止吧。』
说完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语后,梵‧费姆留下一句简单的道别便挂断电话。
他直到最后都没有与捷斯塔直接交谈过,这件事实正表示他与捷斯塔已经完全断绝关系。
「……」
「啊──那个,呃……你还好吧?费姆先生好像很火大呢。你要是想与他和好,劝你传简讯比较好喔。因为即使他把你设为拒绝来电,他的秘书好像还是会检查所有的讯息。」
费拉特彷佛追击一样,对跪著一动也不动的捷斯塔说道。
汉萨判断这个分身已经无力抵抗,以手势对修女们下达指示。
「虽然遗憾,但你要是还有余力打简讯,就顺便向教会传几句忏悔吧。我们现在要去诛灭你的本体了。」
──刚才的声音,是魔物的首领之一吗?
──光听声音就明白是恐怖的敌人……
──但是,之后再考虑那个人的事。
刺客为该采取的行动犹豫片刻,或许是判断没闲功夫理会捷斯塔的分身,她决定直接从破掉的玻璃窗往外──前往缲丘椿的所在之处。
但是,一团巨大的影子覆盖在她面前,阻挡了去路。
既不是烟雾般的魔兽,也不是地狱三头犬,而是格外纯粹的「死」之象徵──
一副遭到漆黑火焰烧至炭化的全身骨骼。
若要举出更具特徵的部分,那就是骨骼的全长足以匹敌这栋大楼。
「哇啊!巨人妖怪!」
就在费拉特做出宛如小学生的惊吓反应时,方才蹲著的捷斯塔慢慢站了起来。
「哇啊!吸血鬼妖怪!」
再次受到惊吓的费拉特。
维持手表形态不变的杰克,怀疑地说道:
『魔术应该还有效才对,不过……』
虽说是分身,但不代表完全不会展开攻击。
在四周成员都警戒著低头沉默的捷斯塔时──
「……呵呵。」
流泻细微的笑声。
「这样啊……我的死徒身分被废除啦?」
脸孔如同亡魂般苍白的捷斯塔,流露莫名充满疯狂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样』啦,我亲爱的的刺客!」
「你说……什么?」
觉得诡异的刺客因此皱眉,捷斯塔接著说道:
「怀著比谁都强烈的信仰,却遭到教团长老们舍弃的你;与向你展现比任何人都还要尊贵的爱,却遭到肯定人类派主流舍弃的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直见到的景色吗!我用灵魂理解啦!果然互相吸引彼此就是我们的宿命啊!」
「你就别再说那些好像会让警察找上门,然后被职场开除的跟踪狂台词了吧。」
汉萨一脸厌烦,现在没空听捷斯塔说那些话。
他看向巨大骷髅,开始思考该将其击退还是该脱离此地。
接著,一阵强烈的冲击袭击大楼。
「!」
发生什么事情很明显。
巨大骸骨举起手臂,开始直接殴打大楼。
「哦哦!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不愧是以梦与死为基础的世界,彷佛在宣示恶梦永无止尽一样啊!」
捷斯塔让情绪更加高涨的同时继续放声大笑,甚至克服了袭卷全身的痛苦。
「好吧,梵戴尔修塔公!我就证明给你瞧瞧!我要和亲爱的刺客一同掌握圣杯,用那股力量唤醒蜘蛛,将人类消灭得一个不留!等到刺客成为最后留下的人理时,我再回到原本肯定人类的身分!到时候请为我召开祝福的盛宴啊!梵戴尔修塔公!」
「那个人是不是脑袋不对劲,在胡言乱语了啊!我的术式可能太激烈了……」
对于费拉特的大喊,汉萨回答他:
「你放心,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是这种德行。」
与汉萨一样身为从一开始就清楚捷斯塔不正常之处的刺客,毫无犹豫地尝试迎击骷髅。
那瞬间,巨大骷髅的嘴巴落下火焰,朝刺客弹了过去。
「……!」
刺客立刻以宝具之一「狂想闪影【zabaniyah】」扫开火焰。
虽然以蠢动的发刃牵制住攻击,但刺客一观察,才发现在大楼的反方向那一头也出现了同样规模的巨大骨头,几乎堵住了通往外面的路线。
「哈哈哈!这还真是!看来是想让整栋大楼都倒塌啊!不过放心吧,只要这场梦境的主人希望,这座城市无论毁坏得再惨不忍睹,依然会恢复原状!不过,会恢复的只有大楼……唉唉,真可怜,只因为你来到这里,令人怜悯的神父、修女,还有魔术师都要遭受牵连命丧于此啦!」
「你这混蛋……!」
刺客低声吼道,承受她杀意的捷斯塔舒服得弯起眼睛。
「哇啊!糟糕糟糕!祭坛要塌了!」
接连的摇晃不断袭击大楼,使费拉特搭好的简易祭坛随之倒塌。
『喂!费拉特!出了什么事──』
随著艾梅洛阁下二世的声音中断的同时,大楼响彻巨大的摩擦声。
城市地标的摩天楼──水晶之丘大大倾斜,最后终于应声崩塌。
然后,原本位居最顶楼的费拉特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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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木市(幻术)
幻术的世界中,正气势磅礴地放映冬木凯悦酒店倒塌的模样。
原本是在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序盘所发生的事情,但经由普列拉堤的剪辑后,那片光景与最后的高潮「冬木大火灾」景致重合交叠,形成了更悲惨万分的演出。随后,幻术的帘幕便落下闭幕。
「……」
幻术结束,世界的模样回归冬木森林的景色。
已经没有人出现,城堡里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在呼啸的寒风之中──绫香觉得必须开口说些话才行,但她甚至无法转头看向身旁的剑兵。
那对少年少女不断呈现的「幻术」,内容可谓是恶作剧的极致,只是一味出现胡闹般的演出,但是反过来说,绫香也明白那是为了激怒观看者而经过精心计算的演出。
自己并不了解亚瑟王这名人物的事迹。
但是,只要观察以亚瑟王与其传说作为精神支柱成长的理查,就能体会亚瑟王这名存在,是被描述得多么高洁、勇猛,而且庄严。
实际上,光是听闻剑兵在这几天途中讲述的崇拜之情,就足以让不知道亚瑟王传说的绫香,在心中扎根留下「虽然不是很懂,但总之是很杰出的人吧」这般印象。
但是,也正因如此──
绫香才无法确认,从刚才的幻术中看到亚瑟王的理查,此刻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倘若只谈结论,刚才的内容可说绝非是在诽谤中伤亚瑟王无所作为。
也没有指控亚瑟王是狠毒的虐杀者,更没有将其丑化成卑鄙小人的描写演出,幻术中的亚瑟王确实是高洁的存在,就连绫香也明白。
但是最后呈现的景象是──即使具备高洁之心与正义之志,亚瑟王终究有无能为力的事情这件现实。
自己的王道遭到其他国王的否定,与托付了自身命运的主人背道而驰。
最后更遭到主人背叛,以自己圣剑的力量打碎了圣杯。
导致的结果,就是冬木市出现前所未有的大灾害……这副光景。
幻术所呈现的最后一幕──亚瑟王站在堆积如山的焦尸堆中心,这幕光景让绫香实在难以忍受,只能一直低头到最后。
绫香思索起幻术呈现过的一幕情景。
三位国王酌酒交杯时,彼此各自的高谈阐述。
金色的英雄王说道。
──「为王者应履行之道,便是自身制定的律法本身。」
红发的征服王说道。
──「王者为以自己的身体为起点,征服、蹂躏遍布一切的富裕与道理之人。」
然后,白银的骑士王说道。
──「为了实现救济子民的心愿,应当向通往正确理想的『道路』殉身之人,才是王者。」
骑士王再接著宣言自己要托付圣杯的心愿。
──「我要回到选定之剑的仪式之初,倘若那时候有比我更适合当国王的人选,就要将历史交付该人,改写不列颠的历史。」
理查母亲为他所说的枕边故事,其序幕正是传说中成就了亚瑟王这名国王的选定之剑的仪式。
骑士王的想法,似乎是倘若有比最终导致国家灭亡的自己更优秀者,就该将国家的未来交给那名人物。
然而,听过这席发言的征服王却散发静谧的怒气,金色的国王更是嘲笑骑士王滑稽。
对于骑士王「必须回应人民祈求救济的愿望」的论点,征服王以满是愤怒的话语予以否定:「无欲无求的王无法领导人民,因为人民不会憧憬『正确』的奴隶。」
──「拋弃自身一切只为向正确殉身,有这种生存方式的根本不是人。」
──「征服王啊,你何能断言放弃人身的治世不如于人?」
──「咯咯。骑士王啊,总有一天,你的信念会将你推离人的范畴至神的领域啊。」
──「有何可笑,英雄王?倘若凡人之身能够办到那种事,没任何理由犹豫。」
──「是吗?我认识的女神,就是会将自身认定的正确强加人民的蛮横化身呢。」
──「喂,骑士王。由人称宙斯子孙的余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不过……」
──「追求如神一般正确的路,最后将会对子民进行拣选喔。」
后来又持续一段问答之后──就在骑士王最后想说些什么之前,因出现袭击者而结束了这场问答。
实际上这场三王互动的时间还要更长,但绫香已经不记得全程经过了。
因为红发国王的魄力以及对金色国王的诡异恐惧,让绫香受到压迫而无法冷静。
要是没有出现袭击,骑士王那时候是不是还有能反驳回去的意见呢?
绫香与剑兵所处的位置,看不到骑士王的脸。
骑士王那时候究竟流露著何种表情,只能靠想像来弥补。
是法兰契丝卡等人故意不正面展示,还是当初观测这段经过时就没有看到骑士王的表情,这些都已无法确认。
亚瑟王有没有像绫香一样,因为征服王的怒吼而受到震慑?
或者是自认自己的王道澄如明镜,表情处之泰然?
虽然金色国王说过「骑士王苦恼的表情很棒」这种虐待狂般的发言,但是骑士王真的有露出苦恼的表情吗?如果真有其事,又是对什么事情苦恼?
绫香无法得知。
那么,剑兵能明白吗?
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景色已切换,到最后,骑士王究竟有没有成功反驳另外两名国王,绫香终究还是无法得知答案。
但是,因为绫香也觉得剑兵说过的「为人民而活」是正确的,所以目睹这种信念惹怒其他国王和遭到嘲笑对待时,让绫香受到不少打击。
因为彷佛看到救了自己的狮心王──虽然自己并非他的子民──也遭到拒绝一样。
幻术产生的影像,的确重现了使魔曾经观测到的光景。
之中也有一部分,是从耗资不斐雇用的过去视魔眼使用者得来的情报加以重现。
但是,因为冬木的圣杯战争管理人马奇里以虫构筑成的结界太难对付,所以无法看透一切经过。
理所当然地,无法看透到内心面,掌握各个成员处于何种心境状态。
反过来说,虽然知道,但故意不告诉狮心王与绫香的部分也很多。
法兰契丝卡知道冬木的圣杯早已遭受「污泥」污染。
因为无法观测到圣杯遭到摧毁时的前后互动,所以法兰契丝卡也不明白亚瑟王的主人其内心想法。
但是可以推测选择摧毁那只圣杯,在某种意义上实属正确作为。
于是经过编撰的幻术,不让观看者察觉到那些事。
因为狮心王与绫香见到的一切,纯粹只是影像。
从位于城市远处的使魔视点所见,圣杯遭到摧毁瞬间的光,以及──
因此成为起因,在冬木街道上溢出的地狱光景。
摧毁圣杯时使用了令咒这点,不过是夹和了作为推测的旁白罢了。
然而,由于无法想像亚瑟王会基于自身意志选择去破坏圣杯,自然也没有理由否定那样的旁白。
接著,绫香看完后的老实感想──
刚才的亚瑟王走过的「道」,是一场生动到恐怖的「战争」情境,与在梦境中的理查母亲讲述过的「骑士道故事」实在相差太多。
轰轰烈烈的暗算骗局。
遭到主人否定的国王。
己方阵营的同伴挟持女性当作人质,开枪扫射毫无抵抗的对手。
然后──将那些濒死魔术师的头颅砍下的国王。
若要说战争做到这样理所当然,那也到此为止。
但是即使如此,这副情景与绫香对「英雄们的斗争」所抱持的想像相比,实在相差太远。现在才被迫了解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战斗中的绫香,光是强忍恐惧所造成的作呕感,就已经费尽力气。
──充满那样过分手段的战争中……居然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杀出那个战场的亚瑟王,究竟做何表情?
无论是哪场苦境,都没有映出身处其中的亚瑟王的表情。亚瑟王是否有遭到打击,还是淡然处之?这些绫香都无法判断。
但是……无论答案为何,或许都与理查憧憬的英雄故事差得太远了。
倘若亚瑟王有为残酷的命运而茫然那还算好,但如果是淡然接受了这残酷的命运──那确实如其他国王所说──已并非人类,只是如同机械的「系统」。
并且,即使做到这种地步,最后还是落得遭到主人背叛,毫无收获的下场。
「在冬木竟发生过这种事……虽然我听说过大火灾的事……」
光是如此的确就已是悲惨的光景,但是绫香在意的是将一切剪辑得好像亚瑟王是凄惨的失败者。
正因如此,绫香一边强忍不停涌上的作呕感,赶在剑兵开口以前瞪向普列拉堤们的声音方向说道:
「啊~嗯,总之我非常明白你们两个真是烂透了。」
『哈哈哈哈!别那样夸奖我们嘛,会害羞耶~』
「……剑兵,你不用在意喔。都是幻术吧!一定全是凭空杜撰!那些国王的论争一定也全都是假的!」
『咦?这样好吗?如果全都不是真的,那连骑士王大人反驳回去的发言,也会变成谎言喽!』
法兰契丝卡坏心地说道,让绫香顿时语塞。
「那、那是……」
『哎呀,到底是真是假,是假是真呢?虽然俗话说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话说回来,你根本就没有想相信的亚瑟王形象吧?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不会让保护你的狮心王小弟沮丧,完美帅气,没有任何人能否定其信念的骑士王大人吧?』
「那种事……说起来结局也很奇怪。那个主人根本没有要自己破坏圣杯的理由!搞不好骑士王大人确实得到圣杯了!归根究柢,那么杰出的国王,怎么可能说出希望让别人当国王、改写历史的那种愿望……」
『嗯,很好!你的反应太棒了!完全不懂圣杯战争的局外人才会有的意见,果然吸引人呢!不过,对喔……要是阿特莉亚妹妹得到那个圣杯,会变成什么样,那也挺令人在意呢!万一出差错污泥会时光跳跃……不对,有可能吗……』
法兰契丝卡不断嘀咕著奇怪话语,对此烦躁的绫香沉默了一会儿。
接著,她看向至今仍贯彻沉默的剑兵。
同一时间,法兰契丝卡他们也对著剑兵挑衅似的喊道:
『好啦,看完有什么感想啊?狮心王小弟!有人一直想改写你憧憬的国王大人的英雄传说喔。而且那个人偏偏就是国王自己,还打算从建国开始改写……知道这件事后,有什么心得啊?看到亚瑟王原来是如果得到圣杯,就想将你们的历史化为乌有的暴君后,有什么想法啊?』
『看完你憧憬的传说国王──亚瑟王虽然战无不胜,最后却落得什么也没得到的凄凉故事,有什么感觉啊!还有遭到其他国王彻底否定的模样!』
「住口!反正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吧!剑兵才不会被那种幻术欺骗……」
绫香很害怕。
平常总是滔滔不绝的剑兵,从那名身穿蓝衣的国王出现后,直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话。
毫无感叹亦无惊讶,甚至感觉不到剑兵就待在身边。
堂堂国王被魔术师当成走狗一样使唤、葬送奄奄一息的弱者。最终就连不惜做出这一切也想实现的心愿都背叛,什么都没得到的姿态。
一想到目睹亚瑟王那副模样的剑兵内心会有什么感受,就让绫香觉得必须向他说些什么才行,然而最后还是找不到该说出口的话语。
但是,一直在那样的绫香身边保持沉默的剑兵,这时开口了。
「法兰契丝卡‧普列拉堤。」
绫香不禁循声转头,只见剑兵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不晓得是否为错觉,总觉得剑兵的双眼似乎炯炯有神。
绫香差点以为剑兵是打击太大淌出了绝望的泪水,但是──
实际上正好相反。
剑兵维持伫立姿势,向这个幻术世界致上最高级的行礼。
「既然你是编纂这个幻术的人,那应该明白……堂堂国王向他人敬礼这个举动多么有分量吧。」
「剑兵……?」
剑兵在困惑看著自己的绫香面前,直接传达发自灵魂的话语。
「但是,我打从心底感谢你。感谢你告诉我……这个伟大骑士王的崭新英雄故事……!」
当众人察觉到蕴含在那席话中并正缓缓涌出的感情时,不仅是绫香,就连观察这一切的法兰契丝卡他们俩也感到疑惑。
那感情是──压倒的欢喜。
倘若刚才以为的炯炯有神是因为泪水,那也是因为极度的感谢与喜悦所流的吧。
「剑兵……你在说什么……」
「绫香……你看完那一切后……会认为骑士王不是英雄吗?」
「咦……」
「听我说,绫香。圆桌骑士传说里讲述的……像是国王遭到背叛、遇到不讲理的事情,还有在最后遍体鳞伤、失去一切的结果──我全部一清二楚。但是对我而言,包含那一切都让我憧憬。」
见到绫香歪头疑惑的模样,理查露出像在描述自己喜欢的棒球队一般的少年表情,开始慢慢解释道:
「而且……那场酒宴上的问答,骑士王并不是遭到另外两人否定。」
「咦?可是……他们明明怒吼……」
「你仔细想想。亚历山大大帝『只是生气而已』。绝对不是否定骑士王的王道。虽然口口声声说骑士王只是装饰,或者深受国王这个偶像所束缚,但是并没有否定偶像这件事。他的言下之意单纯就是『我承认你的功绩,但我不中意这种作风』而已啊。」
如此解释的剑兵别说焦躁,简直比以往还要冷静。绫香惊讶地问道:
「是……这样吗?」
「我只是拿母亲大人教的来现学现卖就是了。『所谓的国王并非行走于王道之人,而是其路获得人民誉为王道之人』。因应时代与土地的不同,随著人民与臣子的态度差异,事物的正邪观念都会轻易地有所改变。进行那场问答的三人最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那场问答原本就没有正确答案吧。他们想测量的是合不合乎道理,而非正确与否。」
伫立不动的理查,说笑似的堂堂告诉绫香后,又说道:
「对了,我等骑士王的确只有一点逊色于另外两位国王!那就是说话『太小声』了!我也认同每位国王的意志,同时也予以否定!与我生于不同时代、不同地方的王者们,各有自己的王之意志理所当然!可是啊,能在最后大喊『我说的才对!』这种话的人才是强者喔。像十字军有个叫腓力的人就有那种感觉。」
见到理查的表现,普列拉堤们也语带困惑地说道:
『哎呀──变成那样啦。本来以为你会更生气地责备另外两个国王,或者反过来对阿特莉亚妹妹感到绝望,剥掉你那层从容的表情呢!』
『……话说回来,你好像不惊讶亚瑟王是名女性呢?』
两人以十分确信、不带感情的语调问道:
『……你果然早就「知情」了吧?』
『看来你知道真正的、与魔术有所关联的亚瑟王传说……不,是阿特莉亚‧潘德拉岗的传说,你是竭尽所能才接触到的……对吧?』
普列拉堤们怀疑地问道,理查不理会他们,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我就知道,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你们很想知道我有多深入了解骑士王的历史吧?很遗憾,我并没有找到那座幽禁了梅林的塔。」
然后理查一度抹去了表情,仰望天空陷入沉思之中。
「啊啊……不过真的很厉害呢……无论是亚历山大大帝,或者那名金光闪闪的人,包括我等祖王也一样……大家都是超乎我想像的『国王』啊。」
「剑兵?」
在意停下动作、自言自语的剑兵是不是果然受到了打击,绫香担心地喊了剑兵一声。
然后,剑兵的视线慢慢垂低,低下头开口:
「绫香。」
「什、什么事?」
剑兵向疑惑的绫香说道:
「你刚才提过的决心……我还是决定接受了。」
「咦?」
绫香惊讶地愣住,在她面前的剑兵毫不遮掩留有刮伤的盔甲,敞开双臂说道:
「我们的相遇……希望你让我重来一次。」
像在演戏般地鞠躬后,理查动作流利自然地牵起绫香的右手。
「试问──」
伫立于耸立森林中的庄严城堡前方的国王与少女,与四周的景色浑然天成,融入其中。
正彷佛那些为数众多的传说中受人传颂的英雄故事一节。
「你是我的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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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闭的城市 中央十字路口
「大家振作点!地狱三头犬已经不动了,说什么都要撑过去!」
地狱三头犬被点心袋雨封住动作的现在,以约翰为首的警察们正在拚命重整阵线。
但是除了地狱三头犬以外的那些小型魔物,无论打倒多少只,都会从城市四处涌现补上空缺。
有几名警察想为身负重伤的同伴施展治疗魔术,但是陷入同伴的伤口受到鼠群集中妨碍的凄惨状态。
更雪上加霜的状况──大地摇荡的声音包围了周边。
「!那是……」
贝菈抬头往上看才注意到那个状况。
一具身高与水晶之丘相当的巨大骸骨,正在使劲地强硬折断水晶之丘。
大楼的碎块倾注落下,还能行动的警察们勉强想防御那些冲击,但似乎也到了极限,一人接著一人地纷纷倒于柏油路上。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一名警察这么说道,但约翰否定地摇头大喊:
「还没结束!只要还能动,就别轻言放弃!」
的确,从刚才开始,这个世界就接连不断地产生异变。
既然如此,再继续支撑下去的话,或许又会出现某种变化。
目前的情势,除了点心袋雨之外都是往坏的方向恶化这点很麻烦──
不过,从那样的约翰等人上方笼罩下来的影子,正是刚才弄倒大楼的巨大骸骨的脚。
「唔……」
──大势已去了吗?
心有不甘的约翰与警察们,狠狠瞪著缠绕黑焰的漆黑骷髅。
骷髅的巨大脚骨从他们的上方用力踩踏下去──
下一瞬间,不知从何处伸展出一条光带,将脚骨轰得粉碎。
「!」
光带从大楼隙缝间接二连三地攻击过来。
仅仅数秒后,如大楼般高大的巨大骷髅化为黑色的骨灰,随风消逝。
警察队之中有几人对那光带有印象。
是在医院前的激烈大战中,在教会屋顶上与吉尔伽美什反覆交手的剑兵的宝具。
「……抱歉,我睡了一会儿。」
伴随著声音,剑兵从大楼的后方现身。
见到他的模样,约翰苦笑说道:
「你的表情不错呢,是不是作到好梦啦?」
「没错,而且一定是会实现的梦。」
剑兵耸肩这么回答后,向走在身后的绫香说道:
「对吧,『主人』。」
「叫我绫香就好。还有,什么对不对?」
对于绫香耸肩这么回答,剑兵又说道:
「真的很抱歉。从现在开始,我要像小孩一样说任性话喽。」
「任性话……什么?」
两人一边抬头仰望天空,一边交谈。
在两人的视线前方,取代狼吞虎咽吃著点心的地狱三头犬现身的,是直达天际的漆黑骷髅。
与刚才剑兵轰散的同等大小的骷髅,现在出现了比城市中林立的大楼更多的数量,正朝向他们的方向接近。
但是剑兵的表情爽朗,就连绫香也是,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并无想逃跑的神情,从正面目不转睛看著那群怪物。
「我想为了非常自私的目的,使用圣杯。」
「可以啊。是指你想带歌回『英灵之座』的那件事吗?」
「不是,有点不同了。」
摇摇头后,剑兵朗朗说道:
「我要用圣杯的力量……将赞歌响彻于某个地方。」
就在剑兵那样说道时,约翰等人看到剑兵身后,不禁瞠目结舌。
剑兵与绫香的身后,不知何时跟著五个人影。
其中两人是刚才见过的长枪骑士以及弓箭手。
不久前大概一直躲在暗处,以帽兜遮掩面貌,宛如猎人的男人也在。
还有一名打扮怪异、背著大量刀剑在身的骑士,以及彷佛依偎他般飘浮的球状的水。
「他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无视警察队的提问,慢慢地朝那群异形怪物迈步前进。
「抱歉,刚才的斩击让我把地狱三头犬的獠牙用坏了……向你借柄剑来用好不好?」
听到剑兵的要求,背著大量刀剑的骑士慵懒地耸肩回应,并将一柄外观美丽,看似已使用许久的装饰剑连同剑鞘一起扔给剑兵。
「谢啦。」
接下装饰剑的剑兵在拔剑的同时说道:
「敌人应该是死神,势力范围则是这个世界本身吧。」
剑兵微微一笑,接著奋力冲了出去。
「够资格当我们的对手!」
彷佛呼应他的话语一样,身后的骑士与弓箭手等人一同散开,戴著帽兜的男性也在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绫香的身边则是轻飘飘地浮著水之球体,看起来彷佛要保护她一样。
然后──他们的「战争」就此揭幕。
╳ ╳
「哇啊!事情好像变得很精彩耶!那些人全都是英灵吗?」
『你安静点,不然施展隐蔽的术式就没有意义了。』
正在从空中观看剑兵等人作战光景的是──本来应该留在水晶之丘最顶楼的费拉特与杰克。
费拉特身上穿戴著模样奇特、像是降落伞的装备,目前正以比平常的降落伞更缓慢的速度持续下降。
在他身边,还有与他一样用降落伞下降的汉萨与修女们,万一没有费拉特的隐蔽魔术,此时会呈现出正在上演一场空中表演秀的光景吧。
「不过好险呢,汉萨。幸好有提前搜索过那间套房。」
听到修女的发言,汉萨随即回应:
「的确……没想到会有那么多降落伞。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市售品,是编入了特殊魔术术式,相当于礼装的装备。虽然需要填充魔力……使用那间工房的阵营,应该是设想过大楼会被弄毁才事前准备好的吧?」
降落伞本身是现实世界的套房里所有之物,汉萨等人使用的是复制品。
那些是曾经说过「至少降落伞我还会借你们一用」的英雄王,以言出必行的方式为套房设置装饰品的同时配置好与缇妮等人人数相当的装备,但是费拉特等人当然不知道来由。
接著,观察著遍布底下的「死」之群体与剑兵等人的战斗,汉萨冷静说道:
「……降落在远离他们的地方比较好吧,才不会遭受牵连。」
然后,他确认到从空中看得见的城市街景逐渐染上黑色,又追加一句:
「不过,这个城市似乎已经没有『不会遭受牵连的场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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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于充满具体化的「死」的城市中,剑兵内心充满欢愉。
──亚瑟王果然是个如同传说一样的人。
要是兴奋不已的内心稍有松懈,或许就会淌下愉悦的泪水吧。
──她的行动值得赞誉。无论是交由他人纺织或是亲自动手,无论几次她都会重织那命运的丝线,试图让我国那面绝对不能折断的旗帜再次飘扬。
剑兵无意识地驱使身体,接连斩杀第二、第三个骷髅般的异形怪物。
──的确,如果是我或许就不会选择重来,而是选择别条道路。
每斩杀一个敌人,剑兵的动作就变得更加犀利。当击杀数量超过十的时候,速度已经达到与金色英灵战斗时的最高水准。
──但是,那又如何?那些都是琐碎小事,仅是价值观的不同而已。
配合剑兵的奋斗,他的随侍骑士与弓箭手等人,也接连将周围的异形怪物扫荡排除。
「赞誉信念之时,不该论其正邪!」
察觉到时,已然放声大喊。
剑兵按捺不住满溢而出的思绪,在一边高速攀登大楼时,同时讴歌欢愉的言词。
「所以,我来赞誉吧!无论那位征服王多么愤怒!最古老的英雄王如何嗤笑那位的信念!」
事实上,理查明白征服王对其愤怒的意义。
以理查而言,虽然也欣赏那样的亚历山大大帝,但那不会导致他因此否定亚瑟王的意志。
而且归根究柢,狮心王所走的王道,也和那三名国王所走的完全不同。
正因如此,他才想要祝贺。
为形成自己骑士道根本的骑士王的理想献祝,为其信念献祝。
「不惜让臣民成就的结果尽归于无,也打算编织自己的理想!那样的骑士道我予以肯定!那样的『暴虐』亦是王的证明!」
将骑士王「为理想殉身」的意志断言为「暴虐」的理查,宣言正因如此才要为其赞誉。
听到这席发言的警察们显露困惑神色,绫香则是大叹一口气,微笑说道:「很像他的作风呢。」
「……不过,伟大的亚瑟王啊,有件事您实在太过多虑了。」
剑兵脸上流露一丝阴霾,忧虑地说道。
接著彷佛在向不在场的某人提出谏言一样,讴歌自己的想法。
「我等骑士道的祖王啊!您并没有察觉到!那个由圆桌一手造就完成,又一手毁灭殆尽的国家,绝对不需要重来!」
「亚瑟王,您已经确实引导我等前往亚法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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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还真是大放厥词耶。阿特莉亚妹妹也是,连死后都要被人追加期待,真辛苦呢。要是师父大人们看到了,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普列拉堤从边墙有部分崩塌的大楼探出头,傻眼似的看著剑兵。
「啧,话说回来,本来以为能看到他更丑陋的一面,没想到不行呢。那根本算顽固了。他是坚信自己活在英雄故事里的那类人。定好一个方向的话,应该会变成像贞德妹妹那样子吧。」
接著,从他身旁出现的少女旋转著伞开心说道:
「哎呀,不过这样也好吧?我很喜欢那个国王喔!而且看起来他接下来会尽情地大闹!不然他要是就这么被那些神还什么的蹂躏,惨遭单方面杀戮就不有趣了!我身为主办人兼观众,必须为参赛者准备最极致快乐的互相残杀才行啊!」
「我又没说讨厌这样。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想看到他哭哭啼啼的扭曲表情啊。」
「哦哦,我有同感!」
法兰契丝卡眯起眼流露出恶魔般的笑容,陶醉地目不转睛说道:
「而且……」
她凝视的对象并非剑兵,而是接受了主人身分的沙条绫香。
「下次反其道而行,让她堕落似乎也挺有意思的……对吧☆」
看著那么说道的法兰契丝卡,普列拉堤耸耸肩,自己也一边笑著仰望天空说道:
「那么,你怎么打算?那个吸血种的气息感觉也变弱了,要去给他最后一击吗?」
「说得也是。反正无论他们打倒再多巨大骸骨,也不可能从这个世界……」
法兰契丝卡一边眺望已经染黑的世界一边说道,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便察觉到某个异变而没再说下去。
「嗯?哎呀呀?」
「骗人!好厉害好厉害!虽然才一座城市的程度,但是……难道狮心王小弟能够拚赢『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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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上高度仅逊色于水晶之丘的大楼屋顶后,剑兵先调整呼吸。
「我等伟大祖王!我要向您证明!」
阻碍在他面前的,是格外巨大的漆黑骷髅。
由好几只骷髅融合而成的身躯,背上长著如同千手观音般的大量骨头。
面对这具模样诡异的怪物,剑兵毫无畏惧地将对亚瑟王的赞誉持续刻于世界当中。
「您所履行的王道,绝对没有错!」
接著,剑兵用力踩踏屋顶,凌空跃起。
「是残留于圆桌的王道与其荣誉使我等诞生!是悲剧与毁灭使我等的灵魂得到淬炼!只要人类的繁华、骑士的荣华永不抹灭,我必向您与圆桌献上咏赞!」
穿过迫近而来的漆黑火焰,剑兵全力挥出闪光的斩击。
「祖王亚瑟啊!您是我等唯一的憧憬,今后也请继续守候我们!」
剑兵不断宏亮高歌自身宣告之心愿。
「虽然我已经失去那份资格……」
然后,仅瞬间流露出一抹自嘲般的微笑后,于眼眸与声音中镶入彷佛将希望托付给未知的某人般的光辉,放声吶喊:
「相信总有一天,并非我的某人,必然会抵达理想乡【您的身边】!对,没错!您所编织的星之历史,必会将安宁的风吹至您的身边!直到那天到来为止,我会永远为您奏响祝福的声乐!」
「我要用圣杯的力量讴歌──让人类的凯歌响彻遥远理想乡【亚法隆】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