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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第197节(1 / 2)





  孔姿清淡淡道,虽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太了解赵沛了。

  “你同意?”赵沛喝茶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因为过度惊讶,语调都变了。

  你可是鲁东孔氏后人啊!

  前几日朝堂之上的反对声,可都是你家祖先的言辞!

  “孔圣人昔日游走各方,你以为凭的是什么?”似看出他心中所想,孔姿清忽然来了一句。

  所谓跟人讲道理,需得先让对方安静下来,单靠一张嘴皮子就成的么?

  赵沛:“……”

  这倒是真的。

  就连他所仰慕的那位太白先生,不也是仗剑杀人一把好手么?

  两人诡异的沉默许久,耳畔回荡的只有细碎的雪粒降落,还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吱呀声。

  “我只是觉得,”赵沛艰难地张开嘴,“毕竟眼下大局稳定,若我朝骤然兴兵,总归不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不以为然。”孔姿清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可说出的话,却很有几分攻击性,“且不说番邦一直屡屡犯边,早该有所觉悟,即便没有,为何定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呢?若果然有了这话,必然是我朝百姓先受了伤害,先被人欺辱劫掠。”

  那不叫打仗,只是被动报仇,无奈之举。

  他认真地看着赵沛,“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

  即便同为百姓,也要有个亲疏远近,不是么?

  或许是他狭隘了,实在做不到胸怀天下、兼顾所有。

  在其位谋其政,如今他们是官身,便不能再以以前平民的方式思考,总要有个取舍。若能以小的牺牲换取更大利益,那么那些牺牲就值得。

  赵沛哑然。

  朋友们一个两个都反对自己,莫非,错的真是我吗?

  可举国大战,势必死伤惨重,总归不是好事。

  “子归曾同我说过一句话,”孔姿清颇擅茶道,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竟也轻而易举点出岁寒三友图案的茶汤,“太有原则,太善良的人易被束缚,轻易便会陷入被动。”

  就好像现在的大禄朝,像赵沛,像福建船厂一事上董门乃至陛下与卢家父子斗法,之所以举步维艰,就是因为他们太有底线。

  太仁慈的人是做不了官的。

  “此事怎好相提并论?”赵沛叹了口气。

  “在我看来是一样的,”孔姿清神色不变,“慕白,你在大理寺,每日经手的都是全国各地疑难杂案、悬案,也有破获的卷宗,或许在你看来,破了案子便值得庆祝,但那些死者家属高兴吗?”

  所谓破案,在破案的人看来,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喜可贺,但逝者呢?

  不过是迟来的正义。

  可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么?

  接下来,两人再也没有开口。

  稍后进了城,赵沛下车。

  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赵沛微微眯起眼睛,睫毛上很快挂上冰晶。

  他微微抬头,看着车帘内的孔姿清,“所以你们都希望未雨绸缪。”

  “是。”孔姿清点头。

  赵沛也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拍拍马脖子,安抚着马儿躁动的心情,忽问:“若子归来日化身奸臣佞臣,你也会这般义无反顾的支持他么?”

  他是真的怕,怕现在秦放鹤就过早参与一些本不该参与的事,如此尝到甜头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赵沛自然不希望与朋友分道扬镳,但更怕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化身恶蛟。

  他手握利刃,可斩天下歹人,却唯独不想看到友人的头颅。

  “他不会。”孔姿清不假思索道。

  赵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也罢!”

  他似卸去了一点重担,双足发力,原地翻身上马,单手控缰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多谢你今日载我之情,就此别过!”

  说罢,不等孔姿清回应,小腿轻轻一磕,伴着马儿一声长嘶叫,一人一马便蹿了出去,迅速被飞扬的雪幕掩盖了身形。

  孔姿清放下车帘,感觉着身下马车重新吱呀呀走动起来,“改道,去秦家。”

  他去找秦放鹤,不仅是因为赵沛一事,另外还有一件大事:

  天元三十二年“护送”儒生等大禄访问团前往倭国的船队,回来了。

  当初高丽和倭国同被护送,但前者未限定归期,而倭国则约定一年。使团四月初八离京,因队伍繁重,速度并不快,于五月下旬抵达东部出海口,又在当地采购一月,并办理各项手续,八月初,正式乘着渐起的西北风踏上返程。

  高丽近些,先到,然后倭国一行于天元三十二年冬,正式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