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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第103节(1 / 2)





  才倒了一个高阁老,任谁都能看出陛下的平衡之心,提几个寒门上来,不正是这个理儿?

  国子监祭酒宋大人年事已高,头发都花白了,听了这话,便颤巍巍出列,“陛下明鉴,公正,何为公正?公者,大公无私;正者,不偏不倚,且古人有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如此,方为公正。若果然如这般排名,岂非刻意为之,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当下便有许多人点头,“是这个理儿。”

  宋大人喘了几口气,又继续说:“况且那孔姿清虽未世家子,孔氏后人,然一应才干学识做不得假,过往成绩,皆是他自己博来,未曾有人刻意关照。若为公允一味打压,反而失了公允……还望陛下三思啊!”

  当下有寒门出身的官员出列,细数一路走来不易。

  “……尔等生而有之,岂知寒门之苦?便是二两保银都难,走到这一步,略加照拂又如何?”

  有人不服,辩驳道:“纵然出身好,难道还是他们的不是了?谁家不是祖辈父辈一代代拼出来的,便如你我今时今日为官,难不成来日还叫孩子们去经商!”

  又有做过武官的私下嘀咕,老子们拼死拼活,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不拼死拼活!

  若杀得遍体鳞伤,阖家只剩满桌子牌位,最后朝廷却用一句轻飘飘的“公正”来搪塞,任由他们的后人苦苦挣扎……那还拼个什么劲!

  到了这一步,已不仅仅是考试名次之争,公正与否之争,还涉及到党派出身之论,故而众人越说越激烈,唾沫横飞,争得面红耳赤,笏板抡得虎虎生风,恨不得撸起袖子就要上。

  国子监祭酒宋大人眼见着便跪倒在地,伏地大哭,“陛下,考场之上,没有世家,没有寒门,有的只是满腔抱负恨不得施展,乃是一颗颗报国之心呐,陛下!”

  须发皆白的老大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且不说究竟有无私心,到底令人不忍,众人的争吵声都小了。

  天元帝叹了口气,亲自下去将他搀扶起来,又加以抚慰,“爱卿一颗忠君报国之心,朕早已知晓。”

  宋大人抽抽噎噎谢恩,站到一旁抹泪去了。

  天元帝环顾四周,视线落到鸿胪寺那边,忽出声道:“孔爱卿,你以为如何?”

  这个孔爱卿,自然便是孔姿清之父。

  问事情问到当事人亲爹头上,不可谓不尴尬。

  但尴尬的只是本人,旁人,巴不得看热闹。

  故而话音刚落,众朝臣便是一静,继而齐刷刷扭头朝那边看去,等着听对方作答。

  第67章 殿试

  殿试需要鸿胪寺参与引导、善后,但孔父为避嫌,全程都只在后方调度,并未露面。

  也就是现在一切结束了,需要大家集体出列统计人数面圣了,他才勉强出来,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窝着。

  却不曾想,仍被点名。

  前方数名官员迅速向两侧让开,孔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火辣眼神。

  他垂着头,“回禀陛下,按祖宗法制,微臣理应避嫌。”

  天元帝拨弄蜜蜡手串的动作顿了顿,闻言笑道:“你守规矩,朕明白,文武百官也都明白。只朕也没问你殿试的事,而是叫你评判评判,宋祭酒的这番话,对还是不对。”

  众朝臣听了,神色各异。

  真要论起来,这么说确实不违规,可实际上,宋祭酒说的便是科举,寻根究底起来,不还是叫他说殿试么!

  大殿内朝臣数十,王公若干,另有内侍、卫队数十,加起来近百人,但孔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

  咚咚!

  让我说,我该说什么呢?

  又该怎样说?

  分明名次有了的,可陛下一度悬而未决、按而不发,拐着弯儿地让我说,为什么?

  孔姿清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父亲,儿子,父亲,儿子,父亲……

  孔父想到一种可能,心跳更剧烈了,仿佛下一刻,心脏就能从喉管深处蹿出来!

  若真让他说,他不甘心!

  为保全家族,父亲早年退了,他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不敢争功夸耀,饶是这么着,如今还要磋磨自己的儿子吗?

  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儿子能得到世上最好的,平安顺遂,长乐无忧,因为他值得!

  但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遂人愿。

  若没有今天这一遭,无论甚么结局,他只能认了。

  可现在,陛下让我说!

  他非让我说!

  顺从的话,陛下听过太多,现在真的还会想再听吗?

  若果然如此,在场诸位,谁不会说!何必非揪着自己!

  他不过区区一介鸿胪寺官员,除迎来送往,日常朝中诸多大小事务从来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思及此处,孔父用力攥了攥藏在袍袖中的手,瞬间做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定。

  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循规蹈矩回答皇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