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秋灵雪三人面对这种情况，半空中还存活的修士此时都处在相同的境地，因为一时间无法返回堡垒，空中的修士只能尽量凑到一处，以此缓解压力，然而这样也只是饮鸩止渴，他们缺少一次刚刚金乌神火那样的大范围攻击，否则基本没有返回希望。

  秋灵雪万万没想到，她费尽心机调换机缘，代替阮珑珑拜入长生门，最终的结局和记忆中仍旧相差不多，面对这样的结局她又怎能甘心，更何况那耶和因南红都上来救自己了，为什么孔长生不来。她可是记得，原本的记忆中孔长生对阮珑珑很是宠溺，长生门的师徒三人为了阮珑珑多次涉险，就为了寻些阮珑珑喜欢的东西，为什么换做自己，就要被这样区别对待？“师父呢？师父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那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师弟冒死上来营救，秋灵雪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道歉或者感谢，而是质问师父为何不同样冒死前来。那耶明明记得，在获知天门真相后，师父已经下令门下弟子不得擅自登天门。

  心思单纯的因南红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砍杀周围鬼魅，至于师父，因南红反而希望师父不要来，如今的险境是他自己的过错，若是师父有什么闪失，整个长生门都会受到影响，哪怕头脑简单，因南红也知道此时情况特殊，四大势力的领头人是绝对不能出现差错的。

  一个防御不及，秋灵雪的手臂再次被一只鬼魅狠狠咬住，虽然秋灵雪很快将那鬼魅劈成两半，但疼痛并不会因此消失，再加上没有从那耶和因南红嘴里得到回应，秋灵雪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被孔长生抛弃了。长时间压抑的不满终于在死亡边缘爆发，秋灵雪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鬼魅，甚至差点误伤到身边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那个阮珑珑！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自从拜入山门，为什么一个笑脸都不给我！”

  因南红被秋灵雪突然的疯狂吓了一跳，随后他才意识到秋灵雪说的人很可能是师父，因为整个长生门也就师父常年冷着一张脸，因南红有些茫然地安慰道，“灵雪师妹，师父一直如此，我和师兄也没见过师父笑，你怎么了？”

  “你闭嘴！堂堂长生门内门弟子，行事却如孩童，做事从不考虑后果，每天都在闯祸！”秋灵雪早就对因南红的行事作风多有不满，既然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秋灵雪的目光又转向那耶，冷冷质问，“那耶师兄，你真的关心我吗？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一直不冷不热，高高在上，对我究竟是关心还是施舍？”

  那耶看向秋灵雪的眼眸，发现她的眼睛已经隐隐泛着红光，显然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虽然知道此时环境特殊，秋灵雪的话可能并非本心，但因南红和那耶的内心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作为唯一一个内门小师妹，两人平日几乎事事优先考虑秋灵雪，没想到会得到秋灵雪如此评价。

  气氛正无比尴尬和绝望，突然，下方炸开了大片的灵力光芒，那是一大片极致锋利的冰刃，冰刃又继续破碎形成冰雨，冰雨过境立刻清空了一大片区域，被困在半空的修士向下望去，便看到了孤身立在那里的孔长生，显然作为师父，他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弟子葬身这里，所以他还是来了。

  因南红顿时大喜，“师父来了！师父来救我们了！”

  那耶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声快走，因为他知道，哪怕是师父，如此单枪匹马的出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此时唯有尽快回到堡垒，才能缓解师父的压力。

  第95章 无量塔倒

  ◎启明昼◎

  有了孔长生的帮助, 半空中的修士终于看到了返回的希望，即使没有那耶的提醒，他们也开始疯狂向着堡垒飞去, 没有鬼魅阻碍, 修士很快返回堡垒, 被厚实的墙壁包围，修士才敢松口气。周围众人的注视和窃窃私语让侥幸逃脱的修士有些无地自容，不过他们还是强撑着一一向孔长生道谢。

  孔长生依旧没什么反应, 修士们倒也习惯，道谢之后就立刻找地方吞服丹药打坐疗伤, 毕竟夜晚还没有结束。

  空间里的鬼魅在失去攻击目标后, 自然又开始向着堡垒和麒麟汇集，闹剧结束，不远处一边攻击一边看戏的麒麟仍旧有些意犹未尽，现在正遗憾地摇头晃脑顺便咬死大量鬼魅。堡垒里的修士也紧张有序地进行防守, 没有修士在外分散鬼魅的注意力，堡垒的防守压力瞬间增大, 众人的注意力也慢慢转移到了堡垒之外。

  “师兄，秋灵雪的眼睛怎么了？”阮珑珑看着不远处的秋灵雪, 好奇询问身边的轻兰。

  “希望破灭，本身又心思不纯，如今心魔积重难返, 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轻兰没有说的是, 对于长生界第一大宗门长生门来讲, 出了一个入魔的内门弟子, 这已经是极大的丑闻了。

  旁边的卫辞酒轻哼一声, 嘀咕道, “珑珑都没入魔呢，她一个调换别人机缘的人怎么好意思入魔。”

  轻兰，“……”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就很有道理。

  突然被夸的阮珑珑立刻挺起小胸脯，然后骄傲开口，“那是因为珑珑遇到了师父和师兄们，珑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心魔。”

  突然被夸的师徒三人组也下意识齐齐挺了挺胸膛，伏尸峰这师徒组合正沉浸在互夸的喜悦中，不远处长生门的师徒组合气氛就不那么愉悦了。

  孔长生刚刚消耗了大量灵力，此时正应该打坐修整，然而现在的他不得不在那耶和因南红的帮助下控制住秋灵雪，强行用神识安抚对方的心魔。

  摆脱死亡的威胁，秋灵雪本该冷静下来，但是现在的她情绪根本无法自控，她的理智在不久前消失殆尽，如今直接被心魔掌控，思维极其偏执，她不停的质问孔长生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救自己，质问自己哪里不如阮珑珑，质问因南红和那耶，为什么没有拦住自己。

  周围其他修士时不时看向那里一眼，围观长生门难得地丑闻，这段时间万暝界来了那么多的修士，还没见谁入魔过，没想到在这末日之下，最先入魔的，竟然会是长生门的内门弟子，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活下去，并且找到离开无量塔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秋灵雪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当她重新恢复理智，更是恨不得时间倒流，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三人道歉。而面对她的道歉，孔长生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淡淡扔下一句加紧神识修炼便转身走了，剩下的那耶和因南红虽然也接收她的道歉，但秋灵雪明显感觉到，两人对她的态度变了。

  秋灵雪这一刻再次陷入恐慌，远处却突然传来孔长生的训斥，“稳固心神，莫要胡思乱想，你我既有师徒缘分，我自会尽力保你周全！”

  孔长生的声音已经十分冰冷，却安抚了秋灵雪的不安，只是冥冥之中，秋灵雪感觉自己好似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她抬头看向孔长生，又看了看那耶和因南红，突然感觉自己与三人的距离变远了。

  秋灵雪咬了咬唇，也不再说什么，找了个地方打坐修真。

  “师兄，小师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一直拿自己与阮珑珑比较？是不是……”因南红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当初他带着历练小队外出遇险，如果不是秋灵雪，他率领的那一支小队几乎全军覆没，现在想想，当时秋灵雪出现在那里并不合理，就好似她早已准备好迎接遇险的他们，然后带着他们躲避。

  那耶也回忆起自己下山营救因南红的那次，外出之前，师父告诉他有一内门弟子即将拜入山门，让他一并带回。然而当他把秋灵雪带回长生门后，师父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秋灵雪的感觉没有错，师父虽然一直冷冰冰的，但是对于秋灵雪，师父的态度确实还是有差别的，“莫要多想了，抓紧疗伤吧，你也伤得不轻。”

  因南红此时低头，便看到自己满身鲜血，鬼魅自然是不会流血的，这些血都是他自己的，他接过那耶递过来的灵丹，下意识扭头看向秋灵雪，想要给她也送一血，那耶却开口说道，“快吃吧，她那不少呢。”

  听此，因南红打消了送丹药的想法，是啊，秋灵雪此前在长生门一直很受欢迎，刚刚那样凶险的情况，她硬是靠着灵丹和灵器撑了那么久，足以说明她并不缺少资源。因南红吞服了丹药，突然扭头看向阮珑珑，阮珑珑若有所觉，抬起小胖爪朝他挥了挥，因南红下意识咧嘴一笑，然后傻乎乎挥手回应。

  那耶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默默思索，如果拜入长生门的是阮珑珑，结果会有怎样的不同。此前虽然没有从秋灵雪的胡言乱语中知晓其具体行为，但多少能有些猜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师父在见到秋灵雪时奇怪的表现就说得通了。师父除了是难得的剑修天才，同样还是一个卦师，只是这个能力并不为外人所知。

  经过最初登天门的混乱，这一夜倒没有再出现什么乱子，虽然到后面差点防守失利，但在佛主金业，启明城城主启修余以及伏诗君主的共同协作下渡过了最难的黎明之前，鬼魅在最后的疯狂之后终于被阳光刺穿，大量黑影开始四散而逃，涌入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众人用神识打造的堡垒也在最后一刻土崩瓦解，显然支撑一夜已经是它的极限了。修士们就这样凭空或躺或坐，慢慢恢复体力，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惊喜的欢呼，他们真的在九层空间活下来了！

  短暂休息之后，已经有修士开始继续锻炼神识了，而组队的优势在这种时候就显现了出来，人数越多的队伍协调起来也更为容易，修士昨夜轮流防守也不会太过劳累，此时还能派出一部分修士寻找离开无量塔的方法，剩下的则继续构建今夜的防守堡垒。当然，众人的目光还是会时不时看向长生门众人，昨夜的闹剧还历历在目，他们真的很好奇长生门后续会作何处理。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长生门显然不打算做什么处理，孔长生用神识创造了一个府邸，此时不见人影，至于秋灵雪，平时前呼后拥的她现在孤身坐在一旁打坐，显然她昨夜的举动让长生门众人都开始有些排斥她，抛开她那些离谱言论，单单走火入魔这一条也足够让长生门弟子忌惮了。

  除了长生门一众，修士们还会时不时看向阮珑珑，毕竟昨天的防御堡垒大部分都是阮珑珑的杰作，虽然他们没看懂那堡垒的部分构造，但昨夜的围攻已经说明堡垒的坚固性了，而阮珑珑也没让他们失望，已经开始用神识创造新的堡垒了。阮珑珑的举动仿佛给修士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此时也坚定加紧锻炼，争取早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坚固堡垒。

  阮珑珑昨夜只围观了前面的防守部分，后面发现没有危险便睡觉了，此时精神满满，并且开始构思今日份的主题堡垒，昨天的十二生肖看起来效果不错，不如今日就十大神兽吧，修士们一定会备受鼓舞的。

  修士们并不知道阮珑珑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今天的堡垒更加抽象了，昨天他们勉强还能看出是动物，今天则不敢确信是不是动物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对阮珑珑的忙碌崇拜，昨天鬼魅的疯狂攻击显然给修士们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如果没有堡垒庇护，修士们十分确定，自己活不到今天。

  就这样，仅仅一天时间，进入九层空间的修士就从绝望茫然变得井然有序，而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很久，直到他们找到离开无量塔或者大陆的方法。

  虽然修士们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这片虚无空间里，漫长的时间流逝还是很容易让人发疯，众人进入九层空间的第三个月，夜晚防守的时候，再一次有修士离开了堡垒，他并不是登天门，而是单纯的寻死，显然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虽然那修士被同门救了下来，但是仅仅只过了三天，那修士趁人不注意再次离开了堡垒，这一次，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众人进入九层空间的半年后，已经陆续有近十人以各种方式自杀而死，而如果还没有离开的线索，这种情况必然还会持续下去。

  相比较众人崩溃的情绪，修士们如今的神识控制能力已经得到了大幅提升，甚至阮珑珑只需要出一点点力，众人就能构建出一个坚固的堡垒，九层空间确实是一个修炼神识的宝地。

  然而神识的提升并没有给修士们带来离开的方法，他们每天依旧在重复白天构建防御堡垒，晚上对抗地狱鬼魅的生活，更让修士们不安的是，短短一年时间，他们明显感受到九层空间的鬼魅数量又变多了，而这也在逼迫他们不断进步，在这样的威胁之下，后来情绪崩溃的修士反而变少了，大家似乎都在用争分夺秒的修行麻痹自己。

  在这种紧迫的压力下，众人在无量塔一呆就是三年，三年时间里，活下来的修士几乎都成了神识控制方面的大师，日后他们若能晋升到化神期，实力也将突飞猛进。三年的时间里，九层夜晚里的鬼魅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后来甚至比他们初进入时增加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