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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节(2 / 2)


  霍文萱依旧用着温柔的嗓音说道:“这两年,兄长时时与我说,北地哪里并不平静,时常还会发生小股冲突,而且就算不是北地,吴国在章庆一战后也牺牲了不少人。那些牺牲的士卒身后,也许还有兄弟姐妹,也许还有老人孩子。大人们或许还能活,独留下的孩子又该怎么办?所以,我打算办一个慈幼局,专门收留那些孤儿。”

  沈江卓不由道:“你打算以什么名头来办这个慈幼局?”

  “这自然是需要皇后来点头了。”

  沈江卓沉默,对了,他妻子还是当今皇后的姐姐……

  “看来这慈幼局你想了很久了。”沈江卓道,连皇后都给你盘算进去了,想必这个想法早就权衡许久了。霍文萱虽然嫁给了他,但侯府给霍文萱的产业都是霍文萱的私产,看样子,她是打算自掏腰包来办这件事了。

  霍文萱点点头:“其实两年前你与父亲出阵的时候,我便有了这个想法。”

  随后便是二十七个月的守孝,一切外界的事物都不必去管,她与霍文钟长谈了数次,霍文钟也劝过他,慈幼局看起来是份好名声,但实际上吃力不讨好,朝廷不会拨下太多的钱粮,一切都需要民间来筹款。然而在霍文萱的再三坚持下,霍文钟还是同意了。

  在正理博陵侯遗物时,他们找到了一个木匣,里面装的全部都是霍文萱的嫁妆单子。当年被小妾杨氏以各种名义贪下来的,如今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放在那里。而嫁妆单子的最后一页,则是这些嫁妆这些年来的出息,以及……老侯爷将自己在商行里的份额全部留给了霍文萱。

  看着一盒嫁妆单子,霍文萱楞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对着霍文钟嚎啕大哭,最终声嘶力竭地瘫坐在地上。

  ……

  “母亲去得早,她恐怕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留给女儿的嫁妆会被一个妾室私吞了尽六成。爹爹缺钱就直接跟女儿说嘛,干嘛指示一些婢子来偷窃自己妻子和子女的财产?侯府若是缺钱,给女儿打个欠条便是,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会不借吗?”

  ……

  当初那些话,她都记得。

  她还记得,在那日听闻父亲病重,她急不可待的回府,就是想要借这嫁妆之事故意去气父亲;

  她还记得,母亲还在时,父亲也曾带她去骑马,在院子里与哥哥一起舞剑;

  她还记得,她见到醉后的父亲抱着那幅他最心爱的盔甲痛哭的样子;

  她还记得,年幼的她被发疯的父亲关在漆黑的祠堂跪了一夜……

  渐渐地,她也变了。她就好像是一面镜子,父亲带给她的崇拜,憧憬,还有最后的疯狂,她都一一映射了下来,最终长成了自己的模样。

  最后,她怂恿兄长弑父……

  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满心的恨意无法散去,哪怕将一切都撕碎掉,也得不到任何救赎,一步一步深深陷在了自己的仇恨里。

  ……

  清理完父亲的遗物后,霍文萱浑浑噩噩的回到沈府,整个人没了任何力气,静静地躺在床上。从身上的锦囊里拿出了那一封珍贵无比的信。那是聂冬特地留给他的,早在霍文萱对他转变态度后,他便发现这个聪慧过人的姑娘一早就拆穿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到处宣扬。

  这封信已被霍文萱看了无数次。

  “……人不能“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忽略了。同样人也不能“只为了恨”——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忽略。霍文萱,你的人生还很长,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我依旧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要坚强些,更坚强些才好。”

  她以为自己提前洞悉了一切,父亲早就死了不是吗,其实后来的博陵侯都是那位菩萨的化身。所以她可以坦然的安慰自己的兄长,让他不要太过悲伤。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或许霍文钟已经走了出来,但她还留在了过去。放下过去,多么潇洒的词啊,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