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经他提醒，渐渐平静，那些嘶吼却变成了哀鸣，眸中的火焰也褪成了哀伤。

  

  同情地，鄙夷地，看着地上捂住半边脸颊不断发抖的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同情她，鄙夷她，还是同情他自己，鄙夷他自己……

  

  “找个女人，把她弄干净！”易寒扔下一句话，直接出了这房间。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郊区的一所公寓，易寒站在山头，冬季的风将山头吹得光秃秃的，萧瑟，干涩。

  

  迪克走到他身后，“对这个女人你还放不下？”

  

  易寒沉思良久，终摇头，“她早已不是她，我也早已不是我，只是，她这个样子……迪克，你说我回来的目的是报仇吧？”

  

  “是啊！这是你心心念念要做的事！”迪克不解地看着他。

  

  “可是，这个女人现在这么惨，惨得比直接开枪打死她还凄凉，按理说，我应该感到解恨，应该有报仇的快感，可为什么就高兴不起来呢？”易寒望着远山那片迷蒙低沉的天空，渐渐银红的天际却怎么样也照不亮他的心。

  

  “寒！难道你打算放弃？”迪克忧心忡忡地问。

  

  “不！绝不可能！至少冷彦是绝对不能放过的！那女人弄好没有？”他的目光恢复了凌厉。

  

  “好了！”迪克点头。

  

  “那走吧！去看看！”易寒走回公寓，眼波平静如水。

  

  公寓里，静岚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毛衣，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正坐在窗口发呆，听见响动，回过头来，脸上十分欣喜，“你终于回来了！”

  

  那一刻，易寒有瞬间恍惚，感觉好像家中的妻子急盼久久未归的丈夫一样，然而，她下一句话让他的肥皂泡瞬息破灭。

  

  “刚刚那个人说你认识彦，你会带我去找冷彦，对吗？”静岚已跑到他面前。

  

  又是冷彦！易寒本已平静的眸子又起了波澜，是痛，是怨，还是怒？即便冷彦将她伤害成这样，她还不能忘记他吗？

  

  他的目光望进她的眸子里，她竟然对他微微一笑，充满信任和期盼的一笑，恍若昨天，未曾走远……

  

  他心微微晃动，可这些年他所受的苦一一在脑中重现。

  

  不！他忘不了他自断双腿从车里爬出来时的疼痛，忘不了看见自己的腿在空中被炸飞的惨状，忘不了整形后面对镜子里陌生面孔时的茫然，忘不了装上假肢一次次跌倒的痛苦，忘不了一无所有时在美国摸爬滚打的艰辛……

  

  不能忘！不能忘！这个世界于他，只有仇恨！只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