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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炉香第109节(2 / 2)


  生生将一座阳宅建成了阴宅,令其家破人亡,简直缺了大德。

  而且当年那木匠四处揽活,面生得很,根本不是十里八村的人,又过去这么多年,原桥一家落到如斯田地,即便恨得磨牙吮血,却连个罪魁祸首都找不到。

  万念俱灰之下,原桥选择一了百了,反正这诅咒已经应验,破解不了了,伴随着妻子儿子的相继离世,他也该活不长久了。况且,这世上再没什么可值得留恋,与其倍受煎熬的坐着等死,索性把一家人都火葬在这座阴宅里头,烧个干净。

  “谁说破解不了?”秦禾手中依然捏着那根作孽的棺材钉,跟他说,“我能破。”

  原桥显然不信:“你?”

  秦禾并不在意对方的轻视:“我也是木匠,不过是斜木匠,专门儿打棺材的。”

  原桥一愣,背对大门站在黑影中。

  从事这行的毕竟少见,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姑娘是个斜木匠,原桥多少觉得有些反差。

  外头的天色越发阴沉,几乎完全被乌云罩住,像一片黑天。

  秦禾说:“我也做殡葬业,在殡仪馆打工,入行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尊重每一位逝者,送他们最后一程。

  秦禾自小在这行探索学习,最擅长的就是倒腾这些阴间的东西。学校里正儿八经的殡仪教材学过,外头乌七八糟的歪门邪道更是自学成才,因为天生就有这种兴趣爱好,也因为受家里的影响。她自小就很有觉悟,很知道自己比身边人另类,哦不,她这叫特立独行。小学课堂上写作文,别人都写长大后想当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宇航员,只有秦禾打小就务实,写自己想当棺材铺老板,并且不负所望的实现了目标,说到做到。估计那些个好高骛远且痴心妄想的小天真们,没几个圆了曾经的痴人说梦。

  秦禾问:“你家里有蜡烛吗?”

  “干什么?”

  “破木匠钉下的厌胜术,我需要几根白蜡烛,一小碗鸡血混朱砂。”

  原桥默默走进房间,到一个表面焦黑的木柜前,躬身去拉最底层的抽屉。抽屉似乎卡住了,一用力直接将手柄拽了下来,原桥扣住缝隙狠拽了几次才拽开,在一堆零碎中翻出几节长短不齐的白蜡烛,大概四五根,表面有些发黑,他全部挑拣出来,问秦禾:“这行吗?”

  秦禾点头,伸手接过来:“行,再弄一小碗公鸡血,我包里有朱砂,但是放在车里的。”

  唐起道:“我去取。”

  “下雨呢,有伞吗?”

  原桥去找,但唯一的两把雨伞被大火烧坏了,只剩一堆伞骨架,好在衣柜背后的夹缝角落里还有一顶完好无损的斗笠。

  唐起拎着这只斗笠左右观看,边沿某一处的竹篾条支棱出来,有些硌手,他犹豫几番才往自己脑袋顶上扣。

  秦禾一打眼,竟也不觉得戴斗笠的唐起违和,甚至还有点个性。毕竟唐起的样貌实在出挑,乍一看无比惊艳,甚至越看越养眼,完全不会让人出现审美疲劳,至少秦禾看了他这么长时间,依旧百看不厌。哪怕戴个斗笠,也压不住他风度翩翩,所以秦禾真心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白捡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大美男。

  大美男迈过门槛走进雨中,秦禾则跟原桥到院角的窝棚里挑了最抖擞的那只大公鸡,羽毛蓬松发亮。她捏着那对翅膀,用一条细麻绳把两条鸡腿绑了,扔在屋檐下,又进厨房从碗柜里翻出一只缺口的小碗。

  原桥默默观察秦禾,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干这行的人,可这不是闹着玩儿,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听信这女人的话:“你真的会?”

  “绝对不会忽悠你。”秦禾说,“只要你不是自己想不开,以后就能知道有没有用,况且我也不收你的钱。”

  原桥垂着头:“我也没钱给你。”

  这些日子为了给孩子治病,早已经负债累累,他甚至连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秦禾看向他,心里头不落忍,怎么有这么惨的人呐。

  兴许都是被这座房子给害的。

  没一会儿,唐起拎着她的黑色背包回来,斗笠的帽檐虽然宽大,衣裤还是被淋湿了一些。他走到屋檐下,把背包递给秦禾,自顾摘下斗笠立放在墙边,顺便还在车里带出来两把雨伞。

  邻里之间开着窗,不时有人往原桥家探望,有些是好奇,摸不清这两个年轻人在原桥家里干什么?

  秦禾拉开拉链,里面装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物件儿,原桥站在一侧旁观,甚至看到一沓符和一吊铜钱。铜钱是用红线串起来的,她挨个儿翻了翻,各种样式或各种朝代的铜钱一应俱全,唯独没有方孔的九宫八卦币。

  果然即便自己准备多么充分,出门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件,还是有各种缺漏。

  唐起问:“找什么?”

  “压胜钱,背后是九宫八卦的图制,用来压梁镇宅,可镇八方,但是我没带出来。”

  “那怎么办?这附近能买到吗?”

  “不着急,我一会儿发个地址给夏小满,让她往这里寄四枚,之后让原桥压上梁也行。”

  说着,秦禾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密封瓶,里面装了大约五十克朱砂粉末,她倒出来少许进碗里,又把瓶子密封好。

  唐起无意间在包里看到一块表面乌黑的木尺,长一尺二寸八分,他伸手取出来,发现刻度上写着“财、失、兴、死、官、义、苦、旺、害、丁”等字样,下头还有一列小格,里头分别刻着小字:“这个是……?”

  秦禾说:“丁兰尺。”

  这是专门用以测量阴宅、牌位及神龛等尺度的工具,原桥闻言看向那把尺子,终于信了秦禾的职业,若不是专业人士的话,谁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唐起有点怔愣:“这就是丁兰尺?”

  秦禾颔首:“对。”

  唐起细看道:“是阴沉木。”

  “真有眼力见儿,识货,这块起码上千年的阴沉木,堪称植物界的‘木乃伊’。”秦禾说,“咱祖传的宝贝,老值钱了,可惜不能变卖。”多值钱也不能拿出去去变现,否则祖师爷要从坟墓里爬出来用这块“戒尺”抽死她。

  但这并不是唐起识货,而是他以前见过一块同样色泽材质的木尺:“我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块鲁班尺,也是这样式的阴沉木。”

  秦禾其实早有所料,因为之前就怀疑过,但此刻抓住关联,还是会感到意外,她怔了一下:“我就说吧!你当初还以为我在忽悠你,咱们真是失散千年的同门!”

  丁兰尺沉甸甸握在唐起手中,又与他家的鲁班尺材质相同,二者合称阴阳尺。据秦禾之前讲述,阴阳尺曾被贞观老祖传授给坐下两名弟子,一个建阳宅,一个量阴宅,千年之后分别落到他家和秦禾手上,还都在从事这两个行当,并且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如此铁证如山,唐起没理由不信。

  “这就是缘分吧?”缘分之深,千年后居然还能认个亲,秦禾觉得想当玄妙,“回头你把鲁班尺拿出来给我辨认辨认。”

  “这个倒是没问题,只是鲁班尺在我哥那里,等回去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