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常状况(2 / 2)
「其实只要大概觉得可以的就好了,只是……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地方哪里有卖哪些东西,所以也很难举出具体的例子……」
这么说也对。艾莉西亚来到这里也才只有一个月,况且像她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感觉也无法随意上街购物。正当我想到这里,再次烦恼该怎么办时……
「……啊。既然这样,那我有想到一个办法。」
听艾莉西亚的语气,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只见艾莉西亚有些兴奋地说出自己想到的主意……只是听完她所说的主意,让我感觉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3
隔天。
我上完学校的课,便独自来到位于城镇中央的教会广场,不停紧张地东张西望。
在下午的教会广场上,尽是往来的人潮,以及似乎像我一样,在这里等人的人。
在大量群众当中,我的举动显得格外突兀,而我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其实一直从昨天持续到现在。而让我这么紧张的原因就是……
「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
「哇!?啊……艾、艾莉西亚!?你、你是什么时候……」
我发出连自己都觉得难堪的滑稽叫声,整个人跳了起来。
因为就跟昨天一样──正确的说,这次连画破空气的声响都没有,白银色的少女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勇者的后裔。宛如一柄宝剑的美少女。艾莉西亚•拉法加里昂,她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没错。跟我约在这里见面的对象,就是艾莉西亚。
「你知道这里有哪些店家、我知道女性的喜好。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选就好了。」
当艾莉西亚昨天如此提议时,我就在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下,答应了她。我们说好在上完课之后,分别前往会合地点,然后就是现在这个状况。
……如果不是缇洛梅亚师父每天都有对我用《魔力吸收(Magic Drain)》,我现在肯定会严重睡眠不足。
虽然我从昨天就一直紧张到好像随时都会昏倒,可是……我现在又更加紧张了。因为眼前艾莉西亚的这身装扮,实在太可爱了。
或许是基于身为勇者后裔的身分,为了能随时应对紧急状况,艾莉西亚身上仍穿着白银色的盔甲,并佩着两柄佩剑,可是在这些装备外头,还多了一件样式可爱的外套。
艾莉西亚戴起外套兜帽的模样,相较于平时威风凛凛的气质,现在反而带有一些稚气,这样的落差也让我的脸颊不禁发烫。
只是艾莉西亚那令路人无论男女都会驻足观看的外观,也让我不禁感到担心。
「对了,虽然现在担心这个,可能也无济于事……你这样在外头行动被人看到,不会有问题吗?」
艾莉西亚是个不折不扣的名人。
她是勇者的后裔、人族的王牌、阿尔梅利亚王国的至宝,而且还有出众的姿色。
艾莉西亚光是上街走动,都会立刻引发骚动,更不用说要是被人看到她跟我这种人一起逛街,怎么想都觉得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正当我回想起昨天在学校就差点引发骚动的状况,对此感到担心时。
「那不成问题。因为我有准备特别的魔法道具。」
艾莉西亚这么说完,便秀出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炼。
「在我戴着这个项炼时,除了由我明确接触的对象,在其他人眼中,都不会认知到我是艾莉西亚•拉法加里昂。」
「竟、竟有这种道具……」
怪不得在艾莉西亚对我出声之前,我都没有察觉到她接近的迹象。现在我们周围的人,似乎也都没人察觉到艾莉西亚的存在。
就像柳德米拉师父的秘药一样,世界上真是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了……就在我的惊讶仍尚未消退时。
「只是担任我护卫的人,也拥有对应的道具,这种认知阻碍对那些人不管用,所以还是得要留意有人发现我们……其实,我今天就是瞒着护卫跟城里的人,偷偷跑出来的。」
「咦?」
刻意拉低兜帽(Poncho)、遮住自己表情的艾莉西亚,说出这个令我惊讶的事实。然后……
「所以今天的事,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喔。」
「……唔!」
艾莉西亚用像是在努力维持严肃的表情,将食指靠在带有水嫩色泽的嘴唇前这么说道。那样的动作跟话语,差点让我剧烈跳动的心脏整个炸开,然而脑中也同时浮现一个迟来的疑念。
(等、等一下,所以今天我们在做的,该不会就是所谓的幽会吧……!?)
我在孤儿院,听过一些女生(九岁)说过。
「男生跟女生两个人偷偷见面,就叫幽会喔!」
因为我觉得说出这件事,会让自己感觉莫名害臊,所以也没有跟师父们说出今天要跟艾莉西亚见面的事。由于今天在训练上正好是数天一次的完全休息日,所以我只对师父们说,今天会出门去找在学校的朋友。
换句话说,今天这件事,无论是我还是艾莉西亚,都是瞒着身边的人,偷偷进行的密会。也就是不折不扣的幽会。
当我得到这个结论的同时,脑中也不禁闪过「勇者后裔是为了寻找未来伴侣而进入冒险者学校」的传闻,让我感觉全身又变得更热。
(不、不对不对不对!我到底在乱想什么!艾莉西亚是因为不方便被人知道她跟我这样的《无职》见面,所以才瞒着其他人,而且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为了向我道谢,特地准备稀有的魔法道具跟我会合……冷静点,再怎么说,我都想太多了!)
我在混乱的思绪中,努力想让自己恢复冷静,但是……
「我们走吧。」
艾莉西亚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对我露出微笑。
面对这样的异常状况,我根本没有任何方法能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
*
这趟跟艾莉西亚一起上街选购点心的约会,原本预定只是一段十分单纯的行程。我带艾莉西亚去几间自己知道的店家,然后由艾莉西亚试吃她看中的点心,选出适合用来向吉赛尔道歉的礼物。我原本就只是打算重复这种单调的行动。
实际上在逛完第一家店,直到前往下一家店的路上,都还是这样的……
「……」
「……呃,艾莉西亚?你想去那边的路边摊看看吗?」
「咦……啊,呃…………嗯。」
我们临时逛了路边摊。
「克洛斯,那是什么?」
「咦?喔,我记得那是模仿王都某家咖啡厅开的店。那里有卖咖啡跟轻食……呃,你想进去看看吗?」
「那、那去一下下就好。」
我们又临时逛了咖啡厅。
「那里的气氛好像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有好多很大的建筑。」
「那边是剧场、演奏厅之类娱乐设施密集的地区。只是像我这样的孤儿,跟那里扯不上关系就是了……你想去看看吗?」
「……嗯。」
我们又临时逛了上流商店街。
由于艾莉西亚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不停地东张西望,因此我们挑点心的行程,到一半就变成不限类别的逛街与享受美食之旅。最后我们甚至只是为了去看看还没有开门的剧场,一路逛到了娱乐街……
就这样,当我们选好点心时,天色已开始转暗,我们回到一开始碰头的教会广场,我手里捧着总算挑好的点心,跟艾莉西亚一起坐在长椅上。
虽然我的心跳依旧剧烈,全身紧绷,但现在也已能和艾莉西亚进行一些简单的闲聊,让自己的应对不至于失礼。
……但我真的也只能很勉强的对答,就算到现在,手指依旧微微颤抖,加上太过紧张,让我感觉今天一天的记忆都十分模糊……
「你真的知道很多店呢。你常跟其他人逛街吗?」
「没有啦,我只是大概知道店家的位置,与大概做什么生意,可是因为我能自由使用的钱不多,所以几乎没有机会实际光顾。」
我之所以会知道各种店家的资讯,是因为在承接打杂任务时,常在街上探险,加上也偶尔会从孤儿院的冒险者前辈那里,听到各种流言蜚语。
「因此今天跟艾莉西亚一起走进那些店时,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进去,能有这种机会,还挺开心的……」
「……我也很开心。」
听到我红着脸说出这些实情,艾莉西亚也这么低声回应。
「我第一次能这样逛各种店家,这样随心所欲地买东西吃。」
「咦?可是你之前不是到过很多地方接受训练……」
「就只是训练而已。」
艾莉西亚的语气瞬间转为冰冷。
「能像今天这样逛街的时间,之前根本连一点都没有。」
「……唔!」
听到艾莉西亚那彷佛丧失所有感情的声音,令我顿时语塞。
这种感觉,与那天对我断言「《无职》不可能成为冒险者」的艾莉西亚十分相似……
那彷佛不容人深究的态度,令我不禁感到却步,原本就紧张到极点的我,这时根本想不到该说什么才好。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有异,艾莉西亚这才惊觉不妙地抬起头。
「所以,我今天真的非常的开心。因为有你跟我在一起,让我有机会逛了好多以前都不知道的店家……我甚至都开心到觉得自己今天这样,不能算是有向你答谢跟赔罪了。」
「别那么说!你已经帮我一个大忙了!」
看到艾莉西亚突然一脸愧疚地说出这些话,我连忙拿起艾莉西亚为我挑的点心这么说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当艾莉西亚说出这句话,对我露出微笑时。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彷佛像是算准时机似地,教会的大钟敲响了告知工作时间结束的钟声。暮色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更接近夜色。
「看来已经是我不得不回去的时间了。」
艾莉西亚这么说完,便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看到艾莉西亚起身,我也连忙跟着起身说道:「那、那个……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抽空帮我!」我连连低头,向她道谢。
可是艾莉西亚却一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迈开步伐。她就这样站在那里,直到钟声停止,然后……
「克洛斯,那个点心后来有没有用,你之后要跟我说喔。因为你如果没有跟那个坏脾气的女生和好的话,那我就不算有成功对你答谢跟赔罪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也要再来找我商量喔。」
我是不是又想太多了呢?
艾莉西亚柔和的声音,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依恋,并用彷佛要尽可能让这段时间能再稍稍延续的缓慢动作,转身离开,而我也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没入在人群当中。
「……」
在这之后,我仍有好一段时间,痴望着那早已看不到艾莉西亚背影的人群。
就这样,这段让我不禁怀疑是否只是一场白日梦的时间,就像是被夜色取代的夕阳一样,消失得不见踪影,但是──到了隔天。
「怎么样?」
「呃、就是……」
在我才上完课、离开教室的瞬间,彷佛早已守在门外般迅速现身的艾莉西亚,不给我吃惊的机会,就把我带走。
我在转眼间就被带到四下无人的竞技场后方,而艾莉西亚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确认我跟吉赛尔的关系。
(虽然我知道艾莉西亚是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每次都被艾莉西亚给整个人夹着带走,心脏会受不了的……!)
看到艾莉西亚凑到我面前的脸蛋,缩着身子的我,不禁在内心发出哀号。
可是,那不是我现在该说的话。
「其实……呃,点心作战并不是很顺利……」
我吞吞吐吐地向艾莉西亚报告了作战失败的始末。
为了避免昨天的行程在师父们面前曝光,我将买来的点心,交给公会的柜台人员保管,在今天一早收回点心之后,便试着将点心交给吉赛尔。只是要我直接把东西交给她,不管怎么想难度都太高,因此我决定拜托前室友代为转交。然而结果却是大失败。吉赛尔一得知那是我送的礼物,就立刻把点心摔烂。据说她的怒气似乎只是有增无减。
可是我也实在不好对艾莉西亚提到点心被吉赛尔摔烂,因此在说明时,也跳过了这个部分,不过……
「是这样啊……」
就算是那样,艾莉西亚仍沮丧地垂下肩膀。
艾莉西亚的反应,让我的罪恶感瞬间攀升,连忙补充道:
「啊、可是……可是!在吉赛尔身边的孤儿院跟班,似乎对我这么做的印象很好!那些吉赛尔没有收下的点心,他们嘴上说不想浪费食物,因此还是吃掉了,之后还有人向我道谢呢!所以艾莉西亚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听到我这么说,艾莉西亚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所以可能有用。」
「咦……?」
我的话语似乎触动了艾莉西亚某个想法,只见她的双眼又恢复生气。
「只要先攻陷她身边的人,那个坏脾气女生的态度肯定也会慢慢软化。嗯,这种状况,重点就是耐性与诚意。这个方法再多重复几次,肯定会成功的……大概。」
艾莉西亚在话语最后,似乎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楚的话。
「所以说,我们再一起去挑点心吧。虽然我没法很快抽出时间,但只要我一找到能骗──适合的日子,我会再告诉你的。」
「咦……可是这样让你每次都得抽空帮我挑礼物,我不知该说是心虚,还是惶恐,再怎么说,也太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觉得麻烦。」
艾莉西亚用格外强硬的语气如此断言后,似乎有些哀伤地低下头。
「……还是说,你已经不想再跟我一起去挑礼物了?」
「不会!怎么可能!这种机会我求之不得!」
我根本不可能拒绝。
如此这般,我就在像是被艾莉西亚用气魄(?)震慑的状况下,决定再继续跟她(憧憬的人)密会一段时间……只是,这又产生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钱……该怎么办……)
就那么一次,而且应该算是相当自制的逛街,就已让孤儿院时期存的积蓄所剩无几,而这个问题在我能恢复思考的同时,立刻让我大伤脑筋。
4
这里是在拥有广大校地的冒险者学校里,数间谈话室的其中之一。
主要用来让冒险者彼此交换情报的谈话室,偶尔会成为特定势力的聚集处,甚至经常变成带有排他性质的空间。
而这间谈话室也不例外,由于这间谈话室,离冒险者公会经营的孤儿院较近,因此长期都被以孤儿为主的集团给占据,成为具有排他性质的空间。
傍晚。这间谈话室里,聚集了十几名各自上完课,或完成委托任务等私事的孤儿。
平常每到这个时段,这种地方若有这样的人数聚集,通常彼此都会开心地闲聊,然而今天却有别于以往……不,在最近这一段时间里,这间谈话室之中没有丝毫令人感觉轻松的要素,只有神经紧绷的气氛。
而这股气氛的源头──那个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十几人当中显得格外不悦、支配全场气氛的少女──吉赛尔•斯特林,她开口对坐在身旁的一名孤儿说道:
「准备得怎样了?」
「啊、嗯、差不多好了。我已暂时揽下几个应该能派上用场的任务。全都是容易达成的任务,若真有什么差错,也能立刻解决,因此我想不会被人怀疑。至于在西方森林内的活动路线(Route),我们也已借由采集任务反覆确认过。啊,但有一件事,让我有些在意……」
「是什么事?」
「最近西方森林的猎物变少了。就时期来说,有人认为可能是有危险度(Risk)3的下位魔物迷路闯到那里,因此可能会有点危险。」
「哈!有危险度(Risk)3的下位魔物,不是正好能当作借口吗?这样到时就算发生什么意外,有某个嚣张的新手在那里受了重伤,就能全部推到魔物身上了。很好,再来只要等那个0蛋杂碎,自己得意忘形地跳进圈套就够了。」
吉赛尔听完伙伴的回报,脸上露出阴暗笑容。
就在这时,把吉赛尔这些反应看在眼里的其中一名跟班,鼓起勇气开口。
「吉、吉赛尔,你认真打算这么干吗?」
「……啊?」
「我在想,这样会不会太过火了,是不是该收敛一点……而且那家伙送来的点心,是真的挺好吃的。」
「那种东西,你还真吃得下去啊!!」
砰!说话的跟班立刻遭到制裁。吉赛尔起身踢开脚边的椅子,残忍地踩踏那名被她一击打倒在地的跟班。
「呀啊啊啊啊啊啊!我、我错了!吉赛尔!我只是觉得那些点心看起来还不坏,所以忍不住就……」
「真是的!你到底有多蠢!?只是吃了一点人家给的东西,就开始嘴软了!」
吉赛尔丢下这句话后停止制裁,接着用锐利的眼神,扫视在场众人。
「对那家伙没什么好收敛的,我更不可能打消这个主意。那个《无职》混蛋可是在众人面前,让我颜面扫地啊!」
让身为孤儿院组领袖人物的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那个只会带着傻笑复学的傻瓜是不会懂的,所以……
「我绝对要毁掉他……!」
无论用任何手段。
一开始,克洛斯只是会让吉赛尔想起自己那个明明没本事,却妄想当冒险者的弟弟,因此吉赛尔才会心烦到用:「你根本没资格当冒险者!」的话语去不断地欺负他,但现在情况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吉赛尔低沈的声音中,充满难以动摇的真正敌意。
「「「……」」」
尽管聚集在这里的孤儿们彼此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忤逆吉赛尔的决定。就算在被《无职》击败后,吉赛尔的领导力依旧强烈地支配这些人。也正因为这样……
这个计画,已无人能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