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双兽-The Blue Chronicle-(1 / 2)
有种内心和脑海被漆黑浓雾笼罩的感觉。
佐佐木凛音被黑钢焰拉进第三体育馆的瞬间——
观众散发的热情宛如疾风般击打着她的全身。
「呜……哇……」
从观众席产生的庞大热气,将盘据于凛音脑海和内心的浓雾一扫而空。
「哦,还没开打啊。这样最好。」
焰微笑着如此低语道。她的视线前方有两个男人的身影。
在出入口附近的会场后半部,可以一览长方形的场内全景。在凛音她们身边,离那两个男人非常遥远的观众,都大吼大叫地吵嚷不已……
相反地,坐在最前面的观众们却不发一语。
所有人……
都被立华柴暗和九月院瞬崩这两名无敌强者散放的气势震慑不已。
这股气势虽然还没传递至和两人相隔甚远的观众席上。
「啊……!」但凛音光看一眼,就感受到两人的气场了。
扭曲了。空间以两人为中心产生了扭曲,仿佛要被挤碎似的。
凛音眼中看见了这幅景象。
「我们移动到可以看得更清楚的位置吧。」
焰牵着被两人的气场震慑而狂冒冷汗的凛音,继续移动。
凛音配合她的脚步跟着走,并抛出一个疑问。
「黑钢小姐,你不参加没关系吗?」
焰轻轻点头回答:
「嗯。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她说——除了立华柴暗和九月院瞬崩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出场的余地了。
她说得应该没错。从观众们口中吼出的那些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啊,立华————————!」
「有办法复仇的话就试试看啊,瞬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些呐喊,真实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接下来哥哥和那个立华先生就要大打出手了。
……拜托快住手。我不希望你们陷入危险。
会场内弥漫着热气,凛音却冷汗直流。她心如刀割地继续移动,来到无座位的站席处。
「哎呀,爷爷也来了啊。顺带一提……旁边这位是第二十六代瞬崩吧?」
有一名秃头的老人站在爷爷黑钢弥以霸身旁。他看向焰并点了个头。
「哦……与君少时状甚似矣,黑钢。」
「江神全司也这么说过。我听了一点也不高兴,所以别再说了。」
「哼哼。无怪乎此。」
「……呃,咦?焰,你听得懂这家伙在说什么吗?真的假的?太强了吧,不愧是愧宝孙。」
聊着聊着,体育馆中央的战况仍持续进行。
柴暗和瞬崩互相瞪视,似乎在说些什么。看着他们两人,秃头老者流永开口说:
「若为本尊也就罢了,区区赝品岂能敌乎?是故,此战必将由余门下之徒夺胜。次回且将君诛杀之。等着瞧,黑钢焰。」
「不,没这个必要。我的弟子绝对不可能输。」
「对徒之情何其溺哉。」
「彼此彼此吧。」
「……呃,你们怎么有办法对话啊?难道只有我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吗?」
流永无视爷爷的说词,冷哼了一声。
「余亦与尊祖父云,余徒佐佐木青狮乃人中之龙。余未能弃舍家族之情,其亦能悉数抛之。」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家伙已经强到不只能打倒柴暗,甚至会赢过我们黑钢一族吗?」
见流永静静地点点头,这次轮到焰冷哼一声。
「我已经听爷爷说过你的事迹了。我就针对这一点跟你说几句吧。我可不认为你是因为无法断舍情谊,才会输给我爷爷喔。」
「……何焉?」
「你之所以会吞下败仗的理由……我已经告诉柴暗了。」
说完,弥漫在柴暗和瞬崩之间的紧绷感又加剧了。
开始了。如此确信的,并非只有焰、弥以霸和流永而已。
「哥哥……!」
凛音似乎也察觉到了。或许是出于胆怯,她浑身不住震颤。
焰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说道:
「对你来说,眼前的景象或许很残酷,但请你注视到最后一刻。你有这个义务。」
这种感觉就像被丢入猛兽的栅栏之中。
佐佐木青狮——这家伙现在的身形,比我还要大上好几倍。
他的躯体看起来比原本的身高还要巨大。就像我初次与他交手时一样。
超乎常理的压力,不由分说地让我回想起过往的心灵创伤。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过去从口中流泻而出的凄惨哀号声——这股幻听让我冷汗直流。
但我仍狠狠地瞪着佐佐木的双眼。
「……欸,佐佐木。你知道凛音被绑架了吗?」
「知道啊,那又怎样?」
「……你为什么没去救她?看她遇到危险,你也无所谓吗?」
「我根本就不在乎。」
「……她泪流满面地说,希望过去救她的人是你。」
佐佐木冷冷地叹了口气,并搔搔头说:
「所以呢?我才不想管已经舍弃的事物会有何下场。还有,你差不多该记住了吧?现在的我不是佐佐木青狮,是九月院瞬崩。」
「……喔,是吗?」
随着怒气高涨,斗争心也变得更加强烈。
脑海中的心灵创伤和幻听已然消逝,只留下迎战的渴望。
于是我摆出架式。将左脚往前,右脚往后,让左手自然垂下,将右手移至下颚下方。这是黑钢流四形之一——青龙。对此,佐佐木则是——
「不动如山……」
他放松全身力气,将双臂自然垂下,枪尖在即将碰触地面时停了下来。
好惊人的气势。沁出全身的冷汗根本毫无止息。
心脏的鼓动逐渐增强,胃部也抽痛起来。
这家伙很恐怖……可说是最强的劲敌。即使如此……
果然还是有些许不足。过去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家伙缺乏了什么。但我现在懂了。
因为他舍弃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所以才显得匮乏。
若是过去的我,或是另一个我,应该会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跟实力强弱根本没有直接关系。可是,现在的我却抱持着不同的意见。
「欸,佐佐木。我知道说得再多,你也不可能听进去。但我还是要说。你做对了一半,却也做错了一半。为了往前迈进,确实需要不停舍弃某些事物。然而——唯有最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绝对不能舍弃的。我会在这一战中教会你这个道理,佐佐木青狮……!」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瞪着我这么回答:
「你的心里似乎混入了无聊的杂质呢。像我们这种人,只要一心求强,只要渴求胜利就行了。除此之外应当全数舍弃,否则心灵会变得污浊。面对战事时的姿态和情感,唯有在这两方面都纯净无瑕的人,才是最强的。我会在这场比赛中教会你这个道理。立华柴暗……!」
言语交锋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两人只会以拳头和长枪出击。
「呼…………」我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平息过度高昂的紧张感。
我往前冲去。
一开始我就火力全开。我发动「音隼/双式」,仿佛形成两对羽翼般释放出魔晄。
转眼间,我就闯进了敌人的攻击范围。
即使如此,佐佐木青狮仍对此有所反应。
「疾!」他吐出锐利的气息,用长枪刺向我。我将头往旁边一歪,千钧一发地闪过攻击。正当我准备闯向他的胸口之前——苍穹色的枪柄弯曲,袭向我的腿部。
无可回避。连「盾枭」都不可能发动。我准备好迎接随之而来的疼痛。
这一击带来的冲击十分猛烈。我的肌肉断裂,骨骼也为之龟裂。
我停下动作。糟糕,他继续追击过来了。金黄色的枪尖逼向我的喉头。
「唔啊!」我大喝一声,往全身灌注力量,强迫驱动身体。
在攻击命中的前一刻,我往后方一跳,才得以全身而退。接着,我的脑中立刻回响起焰的嗓音。
「长枪因为长度较长,要是冲向敌人胸口,对方攻击力就会变弱。你觉得会说这种话的人,大部分是外行人,还是三流的长枪手呢?我认为两者皆是。」
「和一流的长枪手对战时,连极近距离都非常危险。」
「长枪的本质,并非靠枪尖突刺,也不是靠底部施予打击。」
「而是枪柄。不仅兼具柔韧性与坚固性,还有沉甸甸的重量。用枪柄打击才是长枪的本质,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确实如她所言。再说,或许连冲向他胸口这一点都很困难。
佐佐木青狮大概毫无死角吧。
……你变了呢。以前的你,只会发了狂似的使出突刺,只会近乎癫狂地采取过度老实的攻击。如今你修得了技术,反复琢磨,攀上了比我更高的境界。
你到底多拼命地积累了一次又一次的努力?
我打从心底对他肃然起敬。但正因如此……这家伙的强大才显得可悲。
「我才不想输给……!你这家伙……!」
低语的同时,我再次发动「音隼/双式」,接着在佐佐木周围来回打转。
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无懈可击。我很确定,不管我从何处采取何种攻击,都碰不到他一根寒毛。
可是……只要拥有黑钢流的技术,或许就可以制造出破绽。
我绕到佐佐木身后,同时往前推进。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就用枪柄底部往后方一刺。
上钩了!
我维持「音隼/双式」带来的超高速度,同时发动「盾枭/丸魔」。
超乎常理的推进速度所带来的动能,与对手的动能产生加乘效果。由此衍生而出的莫大能量,透过「盾枭/丸魔」传递至他的一只手臂上。
「黑钢流——坚刚」。手臂的麻痹会让全身连带变得僵直,并产生破绽。
看来他非常成功地掉入我的圈套。
我没有放过这个破绽,又继续往前冲——
「窜升吧,炎幕。」佐佐木才低语一声,就有火焰从我的脚下猛烈窜起。
要被吞噬了。我会被火焰吞噬。感受到剧烈的高温和疼痛后,我下意识地往后方一跳。
双方距离拉开后,佐佐木转头看向我。
「提升的不只是长枪技术,异能也跟着进化了。远比当时还要强得多。」
「好像是呢……!」
在我的认知中,佐佐木的异能只不过是会从武器尖端放出火焰而已,根本不足挂齿。可是现在……
「在以我为中心的半径二十公尺内,我可以在任何一处施放火焰。而且是连岩石都会瞬间熔解的那种火焰。」
佐佐木这么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单纯只是在陈述事实,既非夸耀也非自大。因此才特别棘手。我在心里碎念:你倒是给我骄傲点啊。
……好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如果变身成另一个我,应该可以强硬扳回战况的优势吧。
但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我不希望另一个我介入这场战斗。
虽然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有点怪……但那家伙跟过去犯下错误的我没什么两样。不对,他或许更加残酷。
就算借用那家伙的力量取胜,也毫无意义可言。
现在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夺下胜利,否则一点意义也没有。
因为这场战斗,是为了证明哪一方的理念才是正确的。
……那我该如何是好?如果不召唤出另一个我,要怎么做才能战胜那个家伙?
……答案只有一个。虽然有些风险,但我只能使出那一招。
我只能动用「珀刹怖冻」了。
「碧露斯·优古〈七门之一〉。」我想象着撬开门扉的画面,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纳尔·修坦〈解放混沌〉。」我开始进行咏唱,但佐佐木依旧不为所动。
「沃鲁冈·纳尔·葛沙那〈吾将于虚无之貌烙下名讳〉。」他的脸上只看得见挑衅的神色。
「冯·左迪斯〈大气啊,喧嚣吧〉。」遍布于外装表面的红色线条,逐渐变为苍蓝色。
「伊俄伊斯·卡尔拉〈时间啊,停下吧〉。」力量缓缓涌现。
「乌尔冈尔伊·劫姆〈吾名即为〉——」然后——
「伊塔库亚·温迪哥〈乘风而行之人〉。」
周围的时刻冻结了。
所有事物都动也不动,连声音也停止,四周弥漫着静谧之气。
在停滞的时间中,我跑向佐佐木。
接着发动「祸孔雀」。右拳渐渐染上金黄色后,我准备一拳轰向那家伙的脸。
刹那间——我瞪大双眼。
发生在眼前的异常事态,让我的内心为之动摇。
我将拳头往前推进,只差几公分就能命中的这一刻——
佐佐木青狮浑身喷发出火焰。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无踪。就在我为此困惑之际——
我的背部遭受到一阵冲击及剧烈疼痛,接着腾空而起。
佐佐木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把我揍飞了。体悟到这个现实后,我猛然撞上地面滚个不停。
停下来后,我立刻起身瞪向佐佐木。
只见以左胸为中心,他的左肩、右侧腹及左大腿都喷发出火焰,炙烧着全身。
「虽然我几乎把你的能力摸透了,但你却对我的能力一无所知。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获胜,也很难说是完全胜利。所以我就勉强告诉你吧。」
先丢出这个开场白后,佐佐木继续说:
「持续燃烧自体生命力的这段期间内,我的行动会比对手更快更强。这就是我的魔晄神气『反逆者的灼炎』的能力。弱点在于有时间限制。毕竟是在燃烧生命力嘛。在二十四小时中只能使用八分钟左右。如果再继续发动……我就会死。」
他神情泰然地讲述着可怕的事实。
「话虽如此,在我死之前,你应该会先翘辫子吧?」
佐佐木架起长枪。
「侵掠如火……」
他沉下腰际往前倾。这个架式简直就像猛兽袭击猎物前那种凶猛至极的样子——
「天地崩穿流,第二十七代——九月院瞬崩……参上!」
佐佐木第一次主动冲了过来,俨然像是饥渴猛兽的突击。锐利的眼神和龇牙咧嘴地笑着的嘴角,在在都加深了这个形象。
推进的气势十分猛烈。因为魔晄神气的威力,我又发动了「珀刹怖冻」的缘故,以至于我无法看清他的动作。所以……
战况理所当地变成一面倒。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攻势非常凶猛,方才的冷静行动就像一场谎言似的。
无数突刺接二连三地攻来,再加上枪柄的打击。
这些攻击我全都接了下来。根本避无可避。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才一眨眼的工夫,我全身就染上了鲜红。
这是怎么回事?不只是速度快而已,感觉就像在我行动之前,攻击就已经提前存在于此了。
「咕,啊!」我的心窝处吃上一记猛烈的突击,呕出一口鲜血后被击飞出去。
接着,佐佐木对再次倒卧在地的我开口说:
「为什么无法躲开呢?我就来揭晓这个答案吧。我的异能,是支配『热』这个概念。加以运用后,就能感知到你的体温。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呢。当要做出某种行动时,体温就会产生些微的变化。于是我就察觉这一点,在对方行动前先放出攻击。所以你才避不开。」
佐佐木小心翼翼地摆出架式,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速度和力量,都远高于江神春斗。预知的能力则远高于雷克斯·迪凡萨。我根本没有理由败在你手上……这次的胜利就由我夺下了,立华……柴暗!」
他朝我冲来,再次展开单方面的蹂躏。
感受到痛楚的同时,绝望感也逐步攀升。
但我不可能照单全收,所以我……
将「珀刹怖冻」的出力值拉升到冲破极限的程度。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苍蓝粒子如喷水般从外装释放而出。与此同时,独特的剧痛感袭向我的全身。这跟佐佐木攻击时所引发的疼痛感不一样。
我强忍这股几乎让人发狂的痛楚,奋力驱动身子。
由于增加了出力,现在我的动作比刚才还要快上好几倍。
我躲开佐佐木的攻击,拉开距离,接着立刻发动「音隼/双式」。
超乎常理的推进力,再加上「祸孔雀」的巨大威力。
和江神交手时,将他逼入绝境的这一招。只有我才能使出的独创招式。
「黑钢流异形之一——打心终天/改」。
这时,我也同时追加发动了「盾枭/丸魔」。
攻击面和防御面都无懈可击。这是我所拥有的最强招式。
我用这一招打向佐佐木——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现在的我比你强上一阶。」
佐佐木消失无踪不对他不是消失了只是我没捕捉到他的行动而已挥出的掌击扑空然后——
枪尖从我身旁刺了过来。
我不可能躲过这道直逼喉头而来的突刺攻击,但「盾枭/丸魔」的效力还在。
结果,佐佐木毫不留情地,将抱持着这个想法的我打入绝望深渊。
他的长枪居然连丸魔的绝对防御力都能贯穿。
这一击造成的伤害,让我不由自主地眼珠上吊。这种浮游感是因为我被打飞了吗?还是意识中断了呢?
看来应该是前者。我的刻印还健在,可是……
却也不能说仍有希望。
「嘎啊!」背部狠狠撞上墙壁后,我落向地面。
或许是因为肉体的伤势突破极限,或是受到其他因素影响。
「珀刹怖冻」被解除了,也没办法再次发动。
可能是察觉到这一点,只见佐佐木也解除了魔晄神气。
「你手上的最强王牌『珀刹怖冻』。至今有好几个武斗者都败在这个力量之下,但我不一样。」
佐佐木首次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说道:
「『珀刹怖冻』——不……立华柴暗!是你输了!」
可……恶。我根本……无从反驳。
这家伙好强,强到令人不敢相信。
这种强大的姿态真是可悲。这家伙舍弃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最终得到的这股强大力量,真的好可悲。
「呼……呼……」脑内警铃大作,不停地叫我快点去睡觉。
我奋力地忍下睡意,站起身子狠瞪佐佐木。
「你之前说过,除了不断求强的心情,以及渴望取胜的念头,其余都必须全部舍弃,否则会衍生出污浊之心。的确,你的心灵没有一丝混浊。可是……因为没有一丝污浊,所以轻如鸿毛。你的长枪,根本没有寄托任何思想。」
「哦?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还是败给了这柄轻如鸿毛的长枪。」
对于无从反驳的这个现状,我感到气愤。
如果这家伙的长枪上,有着「为凛音而战」这种感情,或许我会认为输给他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的长枪之中却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我才不想输。
我不想输。不想输。不想输。
……但还是不行吗?我已经无法战胜他了吗?
『你怎么可能赢过他啊。你因为想太多而变得混浊不堪,他却像武斗者的楷模一般。这样你怎么可能赢过他啊?』
另一个我似乎在脑海中这么说着。
「……我会……输吗?」
当内心萌生出示弱想法的瞬间——
「打起精神呀,柴暗!你一定能获胜!绝对可以!」
我听见了田中的声音……不只如此——
「加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戏才正要开始啊啊啊啊啊啊!立华——————!」
还有观众的声援。此起彼落的呐喊声,逐渐合而为一。
「柴暗!」「柴暗!」「柴暗!」「柴暗!」「柴暗!」
为我声援的加油声,几乎要震耳欲聋。
……啊啊,力量涌现了。
这么多人在我身上寄托了各式各样的思绪。
喜欢我的粉丝们。
祈求我解放都市的人们。
还有被我击败的那些劲敌。
他们的思绪都透过声音传递而来。
「立华柴暗!你可是赢过我的男人啊!所以除了我以外,你绝对不准败在其他人手上!」
没错,我不能输,不能轻言放弃。
「要是你敢输给那种人,我绝对饶不了你!笨蛋师父!」
啊啊,我知道。
……大家都对我寄予厚望。对这样的我投注了热切的情感。
谢谢你们。
随着感激的心情涌现,力量也逐渐高涨。这就是人与人的情谊所带来的力量。多么温暖,多么令人心情舒畅啊。
……我不想输。万一我输了,就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我不要,绝对不要。我绝对不能输。所以……
「给我……力量……!开门吧……!怪物!」
宛如回应我这番话一般,我忽然剧烈头痛又发烧。下一秒——
我站在纯白的空间之中。
眼前有一扇巨大的门。我瞪了门扉一眼,门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色团块。团块逐渐幻化为人型,没一会儿工夫,变成了跟我如出一辙的模样。
『接下来。』『很危险。』『这股力量与死亡相互牵引。』『这样你还想得到吗?』
我点点头回答:
「如果是过去的我,因为对死亡毫无畏惧,所以会要求你立刻给我力量吧。可是……现在我有点害怕死亡。」
因为我渐渐明白被留下来的人会是什么心情。可是……
「就算要涉险,我还是想赢。为了支持我的那些人,也为了凛音。」
『……我明白了。』
眼前的怪物点点头回答后,巨大门扉便缓缓开启——
映入眼帘的画面变成会场的光景。
刹那间,我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
「杰菲斯·优古〈七门之二〉。」随后,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佐佐木冲了过来。
「纳尔·修坦〈解放混沌〉。」他脸色大变地跑向我。可是……
「沃鲁冈·纳尔·葛沙那〈吾将于虚无之貌烙下名讳〉。」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缓慢。
「阿凡忒·维尔·索文〈流动的鲜血〉。」遍布于外装表面的红色线条变成深绿色。
「杰瓦·伊俄·威兹斯〈吞噬一切吧〉。」佐佐木已经冲到眼前了。
「乌尔冈尔伊·劫姆〈吾名即为〉——」然后——
「克苏鲁〈蠢动于深渊之人〉。」
佐佐木使出长枪,金黄色的枪尖往我的颈部冲来。
这将是最后一击。这道攻击满溢着如此的气概。
我没有闪避。因为——佐佐木的攻击已经不管用了。
命中的同时,就能证明这一点。
枪尖的最前端碰上我的脖子——碰上沾满了鲜血的脖子。
下一秒,枪尖就融解消失了。
「什么!」佐佐木惊愕不已。他应该灌入了全身的力量,当他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无法阻止长枪继续推进了……于是大半以上的枪柄都随着融解消失。
「呜……喔喔啊!」我大喝一声,朝着出现破绽的佐佐木冲去,瞄准胸口处挥出了右拳。佐佐木将剩下的枪柄放到胸前企图防御。
毫无意义。对现在的我来说,任何防御都没有用。
鲜血宛如生物般遍布于体表,集中至挥出的右拳之上。被染红的右拳——融解了枪柄,攻破防御,贯穿了佐佐木的右胸膛。
「咕喔!」或许是肺脏被打穿了吧,佐佐木吐出鲜血并瞪大了眼。
接着他往后一跳,并于落地后立刻重启外装。
「咳咳……!咕……!吞噬吧,炎龙!」
他的掌心放射出巨大的火焰,简直就像火龙一般。面对下颚大张,想将我撕吞入腹而步步进逼的火龙,我用重新灌注于手掌的力量迎击。
我操控着窜流于全身的血液,让其流向地面,形成一道防壁。
几秒后,火龙猛烈撞上墙面。与此同时——龙也逐渐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佐佐木瞠目结舌地低语道。我对他说:
「只有你将能力阐明清楚,这样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也告诉你吧。这是我刚刚得到的能力。那就是……融解。我在血液中赋予了能融解各种概念的力量,并得以进行操控。我用这个力量,将你的外装和火焰都融解了。」
解释完毕后,我吐出了锐利的气息,冲向前去。
「咕!」佐佐木面容扭曲地施放出迎击的火焰。
我瞪着来袭的火焰,并操纵血液,在身体前方形成一道盾牌。
盾牌将火焰融解……我则逼近至佐佐木眼前。
「呜啊啊!」我往他的脸部挥出染成血红色的拳头。佐佐木将身子往横一倒试图躲避,但这一拳只是个假动作。
我立刻抽回拳头,祭出了左腿的下段踢。
这一击恐怕也被他预料到了吧。只见佐佐木往后跳去企图闪避。
「嘎哈!」但肺部破裂造成的伤势,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
佐佐木呕着鲜血,而我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腿部用力一踢。
这触感真棒。虽然还不到骨折的地步,但应该可以阻止他的行动。
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揍他的脸了。
「给我……咬紧牙关吧……!佐佐木————————!」
挥出右拳的同时,我发动了「祸孔雀」。闪耀着金黄色的拳头现在——
打上了佐佐木的脸。
拳头深陷进脸颊之中,栖宿其中的魔晄爆裂开来。
「咕啊!」佐佐木发出微弱的哀号声,被揍飞到好几公尺远外。
他倒卧在地,就像刚才的我一样。见状,观众们爆出了欢呼声。
「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把他击垮啊,立华————————!」
热情十足的欢呼声,带给我无比的力量。我瞪着佐佐木开口道:
「这个力量是大家赐给我的。在我身心受创的时候,大家都在支持我。所以我才能抓住这个力量。」
佐佐木呕着鲜血,缓缓地站了起来。而我——
「你舍弃了与他人的联系!你知道这会带来多么强大的威力吗?我就将这股力量牢牢地刻划在你身上吧!」
将心里的话大吼出声后,我冲了过去。
同时背负着众人的声援。
『逆转!逆转!逆转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男人果然很适合逆转的戏码!他推翻绝望的惨境!将过去受到的伤害百倍奉还!这就是这个男人!立华柴暗的作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热。如今会场中充斥着庞大的热意。
在这之中,佐佐木凛音心怀浑身冻结般的思绪,看着体育场正中央。
哥哥的身体再次喷溅出鲜血。
柴暗展开了一面倒的攻势,与刚才的情景截然不同。
拳头打上脸部,脚对着身体狠踢。
哥哥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尖刺的头发因为沾染鲜血贴附在额头上,整张脸染成鲜红色,甚至没留下一点肤色的痕迹。
为此冷汗直流的,不只是凛音而已。
「唔……!虽已知其为神参者……!却如此与众不同……!然则……!虽为如此……!其究竟是何故!」
他完全无法理解青狮为何会沦落至此。
看到流永震惊的模样,焰双手环胸说道:
「人类在前进的同时,会舍弃掉某些事物,却忘了自己舍弃的全都是造就自我,以及他人给予支持的重要事物……虽然很矛盾,但人类必须有所取舍才能继续前进。可是相反地,越是舍弃,就会变得越贫弱。」
流永默默地抓着扶手,用锐利的眼神看向焰。
焰坦荡荡地接下他的视线,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没有舍弃,就无从前进,这是事实。所以……我认为人类不该抛弃重要的事物,而是要藏在内心里。最为重要的就是——与他人之间的联系,或是无可动摇的信念。你跟你的弟子,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抛下了,所以才如此空乏。无论多么精致的容器,只要空无一物,就毫无意义可言。」
说着说着,焰直盯着流永的双眼断言道:
「你这个容器的品质,或许已经超越爷爷了。但你却空无一物,跟爷爷大不相同,所以才会落败。就跟现在的佐佐木青狮一样。」
流永没有回话,只是咬牙切齿地紧握着扶手。
两人之间的对话——
凛音根本毫不在乎。
看着在体育馆中央上演的惨剧,她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不久后,她下意识地——
「够了,住手……!拜托快住手!哥哥快要死了啊!」
喊出了哀叹。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伤害别人!又被人伤害!完全不在乎我的心情!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凛音泪流满面,喊出了近似哀号的呐喊后,想要离开现场。
她想逃避,不忍直视。她不想再看到哥哥遍体鳞伤的模样了。
可是……焰不容许她这么做。她抓住凛音的手臂加以阻止,并开口说道:
「为什么要战斗?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喜欢竞争的感觉。向我们这种人询问战斗有何意义,未免也太荒谬了……话虽如此,现在的柴暗不单单只是为了这种理由。佐佐木青狮肯定也是如此。」
焰叹了一口气,看着在体育馆中央厮杀的两人,接着说道:
「他们心中都有不可退让的某种意念。所以才要战斗,才要赌上性命。」
「我无法理解……!」看着流泪的凛音,焰微笑着点点头。
「那也无所谓。你大可不必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你不可以将视线从哥哥身上移开,也不能逃避。因为……唯一站在佐佐木青狮这边的人,只有你而已,凛音。」
语毕,焰环视着周遭并开口说:
「你认真听一下此起彼落的加油声吧。」
即使很不情愿,凛音还是乖乖聆听。然后——
「上啊,立华————————!」
她就明白了。
「让我看看精彩的击倒画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凛音完全理解焰这番话的意义了。
「快把那家伙打得稀巴烂啊!立华先生!」
哥哥形同孤岛。
明明场内有这么多观众,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哥哥声援。
所有人都在替立华柴暗加油。他们只相信立华柴暗。
只愿意支持立华柴暗。
眼前的现实显得有些可悲。凛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看着这样的她——
「欸,凛音。你——」
焰开口说出的话……
「想让哥哥一个人孤苦伶仃吗?」
虽然很残忍,可是……
「我的声音……又传不到,哥哥那里……」
焰对低下头的凛音摇摇头。
「我知道你始终被哥哥拒于门外。这些日子真的很难熬吧。但即使如此,你依然不能气馁,不能轻言放弃。因为,他不可能真的彻底抛弃你。」
说完,焰将凛音拥入怀中。
「虽然柴暗说要找回你们之间的羁绊,但他似乎搞错方向了。这个问题不是光靠柴暗努力就能解决的,而是你们俩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接着,焰跳了起来。
跳往两个男人上演厮杀戏码的舞台之上——
被殴打、被踹踢,不停呕出鲜血的同时,九月院瞬崩在心中呢喃道——
糟透了。
他完全想不出能打破现状的方法。要是让他使用魔晄神气……!
如果可以的话,逆转的机率就不是零了。
现在瞬崩无法使出王牌。方才提供给立华柴暗的情报并非全面,实际上还藏着一个弱点。只要受到一丁点伤害,在二十四小时内能发动的时间就会锐减,这就是九月院瞬崩的魔晄神气的致命弱点。
因此,要是现在发动「反逆者的灼炎」,就会立刻死亡吧。
所以他没办法使用。所以——
「嘎啊!」只能单方面被对方穷追猛打。
眼前的现实让他满心不悦。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现在的你应该马上就可以杀死我吧!那就快动手啊!你是想羞辱我吗!」
这才是最让他不爽的原因。
这个男人在放水。他没有使出全力。
「你觉得我不值得让你全力以赴是吗!你是这么看我的吗!别开玩笑了,立华柴暗!」
看着瞬崩嘴里喷溅鲜血放声呐喊的模样,柴暗摇摇头。
「没错,要是我想杀你,随时都可以动手,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对我们这些人而言,可说是极大的侮辱。可是……我还是要故意留你一条生路!」
他又往脸部揍了一拳。但就连这一拳,都没有蕴藏着未知的力量。
「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吧。如果是另一个我,现在也会这么做。因为我很尊敬你,也认同你的实力。可是……现在的我不会痛下杀手,我要故意保留实力。」
接着——
「我不想把你从凛音身边夺走。」
柴暗如此放声说道,并用强力的拳头揍向瞬崩的鼻梁。
瞬崩再次腾空飞起。撞上地面后,瞬崩握紧拳头大喊: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种过往的努力和意念都被狠狠糟蹋的感觉。
他立刻刺出长枪展开突击,却一点用也没有。命中的同时,枪尖就已经融化消失了。
「我终于明白焰之前说过的那番话了。」他直接挨了一记柴暗回击的下段踢。
「你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当时听她这么说,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终于理解了。」
柴暗一拳揍向瞬崩的心窝处,继续说道:
「过去我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另一个我反而有吧……他是杀人之拳,只是单纯享受斗争与杀戮的乐趣。那倒是无所谓,不过,我要踏上另一条道路。我向往的是和朱冲义人相同的路。也就是——活人之拳。」
立华柴暗举起拳头,仿佛要展示给他看似的,用强而有力的语气说:
「这个拳头不是用来杀人的。尤其是对你而言。」
这是幻觉吧。
那家伙的身体居然散发出圣光。
看着那般眩目的身影,瞬崩才领悟到自己错了。
还以为自己和立华柴暗相同,结果只是误会一场。
自己和那家伙只是表面相像,实则不同。
他会步向灿烂光辉的人生,生来的命运就是如此。但自己却不是。
啊啊,这个人、这个人……
真是令人厌恶啊。
「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崩放声大吼,展开了攻势。
但一点用也没有,所有攻击都被无力化,单方面地被对方痛扁。
「可……恶……!」嘴上虽然还不服输,但瞬崩心中却萌生出其他感情。
好痛。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死。好可怕。
已经够了吧。已经可以认输了吧。
这个思绪侵蚀了他的心,斗争心也逐渐萎靡。
他的双腿开始发抖。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伤势而已。
而是心灵饱受挫折。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过去那些遭遇,不是都忍过来了吗?几近发狂的痛苦,让人小便失禁的恐惧。自己不就是忍过了这些,才能站在这里吗?
我的心灵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强韧才对。
但我为什么会屈服于这点伤势呢?
……啊啊,不行了。意识越来越模糊,根本难以维系。
回过神来,瞬崩发现自己立于现实与黑暗的狭缝之间。
脑袋昏昏沉沉的,干脆就这么睡去吧……不,你在说什么啊,笨蛋。
你不是想打赢那家伙吗?不是想在大舞台上痛扁他一顿吗?
没错,是这样没错。好想打赢他。所以我才一路忍了过来。
……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忍耐呢?
应该不只是因为想赢而已。如果只有这个原因,我不可能熬得过那种地狱。好像有个更明确的理由——
「马马虎虎就行了。逞强不是一件好事。」
妈……妈……?
啊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
我想赢过那家伙的理由……
是为了让在天国的妈妈能为我骄傲。
「啊啊……我怎么……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会一直挨打也是这个原因吧。
过往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闪过瞬崩的脑海。
那是他还是佐佐木青狮时的记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熬过流永使用的秘术「死视刎神」所带来的剧烈疼痛后,等待他的是宛如地狱般的修练。
既然不想死,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只要保持想活命的想法就行。他遵照师父的教诲,一心只想着要活下去,结果……青狮却忘记了当时的初衷。
每一天的锻炼,就是足以让他忘却一切的地狱。
……早已消逝无踪的那段记忆,被立华柴暗的拳头唤醒了。
「妈妈,你听我说!我通过预赛了!这样我就能在夏季龙帝祭出赛了!我一定会得到优胜,要记得看喔!」
听他说得如此开朗……
「这样啊……你变得很厉害呢……」
妈妈只回了这句话。
疾病剥夺了妈妈的体力。
躺卧在病床上的妈妈,身体变得像木乃伊一般……
好想为她做点什么。好想治愈她。
但却无能为力。医生说,这种病连现代医学都无法治疗。
……妈妈会死,已经没救了。在龙帝祭开幕之前,他就承受了这样的现实。
既然死亡的结果无可改变,那他至少想让妈妈安心。
我变强了喔,妈妈。跟以前总是被欺负的那段时期大不相同了。所以别再为我担心了。我会保护凛音的,请你安心吧。
他想抬头挺胸地说出这句话,将妈妈送往天堂。
为此……一定要在夏季龙帝祭取得优胜。绝对不能败下阵来。
但他还是输了。在第一战中,才十二秒就吃下了K·O·的败仗。在妈妈面前表现的最后身影,居然是如此下场。
妈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世的呢?思及此,他就难以成眠。
所以……他想重新来过。
他要再一次、再一次跟立华柴暗在大型舞台上战斗,然后取得胜利。
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献给天国的母亲了。
盘踞在心中的后悔与悔恨之情,全都消失无踪。
为此,他才一路熬了过来,才想变得更强。
……不对,不光是这样。自己之所以能撑过这场地狱,之所以能不断地努力再努力,不只是为了妈妈而已。
「恭喜你获得首胜!哥哥!」
凛音。没错,就是凛音。说穿了,就是因为有她在,自己才能走到这一步不是吗?因为她愿意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才能持续不断地奋战不是吗?
……啊啊,我想起来了。被这么一打,我就想起了爸爸。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总是将工作的压力宣泄在家人身上,是个差劲透顶的男人。
小时候,我常常被他殴打。可是……凛音受到的对待却更加残酷。
当那家伙对凛音动手时,我总是浑身颤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
这也没办法,因为我太害怕了。不管我怎么做都于事无补。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样的借口非常丢脸呢?
啊啊,原来如此。当我被打的时候,凛音会上前保护我。
明明比我还要幼小孱弱,凛音却为了保护我而沦为肉盾。
我无法忍受。
某天,我攻击了要对凛音出手的那个家伙。我挥舞菜刀,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成功将凛音从魔爪中救出,让我觉得好开心。
妈妈以此为契机,跟那家伙离婚了……虽然生活变得很困苦……
但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从此以后,我就改变了。不,是试图想要改变。
为了妈妈,为了凛音,我想要变得更强。
宛如要回应我的意志般,在国中毕业前,我的体内产生了魔晄。
这是个大好机会。
只要成为魔术师,就能赚钱。只要变得更强,就能大赚一笔。
离婚后,妈妈老是在工作……日复一日消瘦的身影,实在让我不忍卒睹。
凛音也是。明明还那么小,却在担心未来的生活……还说出「上国中之后我就去工作」这种话。其实她想成为一名护理师,却说要舍弃梦想,为家人努力赚钱。妹妹的脸庞……让我由衷地感到悲伤。
只要我成为魔术师,变得更强的话,她就不用选择这条路了。
妹妹和妈妈,都由我来扶养。
因为有这个念头,我才能继续努力。因为有这个念头,无论被击倒,还是气馁多少次,我都能重新站起来。
……原来如此。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所带来的力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喝啊!」受到更强烈的打击后,我整个人飞了出去。
我倒卧在地,并看着那家伙开口说:
「我终于……明白……你说的……那句话了……」
每每前进一步,我就会舍弃掉某种事物。持续上演这样的过程后,我变成了一个空洞匮乏的人。
被我留下的,只有疯狂努力过的过去而已。
在虚构的故事中,常常会出现「重重积累的努力,将会成为最后关头支撑自己的力量」这种话,但全是一派胡言。
重重积累的努力,就只是过去而已。
无论是怎样的过去,都无法支撑现在的自己。
唯有自己周遭的一切,才能成为如今的支柱。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败他的理由。
那家伙背负了一切,周遭有各式各样的人事物。
他加了很多分数。反之,我却是零分。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因为我抛弃了。
唯一愿意支持我,比任何事物都更加重要……
因为我把凛音〈妹妹〉抛下了。
……我已经无心再起身。心中充斥着对自我的厌恶。
「这场比赛,是我输了。」
我承认败北。这样一切就结束了。当我这么心想时——
「哥哥!」
我听见了凛音的声音。
这不是幻听。凛音和抱着她的黑钢焰,映入了我的眼帘。
放开焰的手后,凛音摇晃着那头双马尾黑发朝这里跑来。
「哥哥!你还好吗?」
凛……音……你怎么在哭呢?为什么,要为了我,哭成这样呢?
我、我……
「我……总是……对你……那么残忍……你为什么……还愿意,叫我哥哥……?」
听到他的提问,凛音泪如雨下地回答:
「哥哥总是在保护我。虽然自己被欺负时毫无抵抗……但知道我因为贫穷被欺负时,你却挺身对抗那些霸凌者……!还从爸爸手中保护我!我最喜欢这样的哥哥了!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哥哥就是哥哥!」
她这么哭喊。滴落的眼泪碰上了我的脸颊。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以前的我因为无力又软弱,总是被欺负。
要说痛苦的确很痛苦,但也不会到难以忍受。
但我不想看到凛音遭到霸凌。
所以,我鼓足了勇气……虽然被揍得遍体鳞伤,我还是成功阻止了霸凌的行为。
当时的我感到自豪不已。
……我甚至连这份骄傲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愚蠢。我真是太愚蠢了。
「对不起……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从今以后,拜托让我……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
我用手指抹去凛音的泪水,如此恳求。
「再一次,只要再一次就好……让我再把你……当成妹妹好吗……」
凛音瞬间瞪大了双眼。
「……嗯!」接着,她露出带着泪水的满面笑容,点了点头。
破镜重圆了。我找回曾一度舍弃的事物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太过自私。我冷不防地抛弃了她,还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
而且……我还要更加自私。
我拼了命地站起身,并对凛音说了一句话。
「退到……墙壁那里。很危险。」
「咦?哥、哥哥?」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瞪着眼前的男人——立华柴暗。
凛音抓着这样的自己的腿高声大喊:
「还要继续打吗?快住手!别再打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哥哥受伤了!」
对凛音看也不看。眼睛只注视着对峙的那个男人。
妹妹一定又掉眼泪了吧。才刚找回兄妹的情谊,马上就惹她哭了。
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哥哥,简直无可救药。可是……还是想坚持下去。
必须要坚持下去才行。
「我想让在天国的妈妈,看到我变强的模样。」
焰将依旧不肯罢休的凛音拉开。
「不要介入男人之间的胜负。接下来我跟你都只能在一旁默默守护。就是这么一回事。」
「放开我!放开我啊!」
焰抱着不停挣扎的凛音退到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