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2 / 2)
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想到我妹妹怎会被养得这么善良,有时我都想诅咒自己,不过现在只能把决定要做的事贯彻到底。我正面直视月子,以毫无感情的声音宣告:
「想想爸爸,已经别无他法了。」
我知道,那是对付月子的必杀台词。
「爸爸。」
声音虽小,但我知道她握住鞋拔的手倏然用力。没问题。这下子月子应该会动手。
「准备好了喔。」
我说著背对月子,手放在水手服上,我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没出息,我紧闭双眼。一如月子,只要是为了爸爸我也愿意努力,况且对方不就是月子吗?
我脱下衣服,也脱掉内衣。裙子不用脱。只要上半身赤裸就够了。本想把水手服直接放在讲桌上,但一看之下布满灰尘很讨厌。没办法,虽然不稳也只好放在书包上。
我扭过头,勉强一笑。
「好了,动手吧。」
月子点头,挥起鞋拔。
我看著窗外。天空出现淡淡的满月。月子就是诞生在这样的夜晚吗?第一下打在我的裸身上,响起乾扁爽脆的声音。
三.沙织
在家事法院的走廊上,与两个笑嘻嘻的人擦身而过,他们愉快的对话片段不经意传入耳中。
「我家的石榴也开花了。」
于是,我感慨万千地想,啊――夏天到了!
离婚虽已成立,监护权之争却拖了好几个月,终于拖到石榴花开的季节。也给孩子们增加很大的负担。明明是要决定家族与孩子的事,家事法院却只有非假日的白天开庭,法院说必须在父母不介入的情况下询问孩子,所以孩子们不得不从学校早退。我也有这种体验,家里如果出了事被学校同学知道会很难受。夕子与月子,不知是用什么理由离明学校的。
我不想在孩子们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但是,我最近好像的确有点软弱。有时连续多日都得耗到黎明才睡著。也有时反而不知不觉就像晕厥般昏睡不醒。每次法院传讯就得请假导致我在职场上风评不佳,不过那总算要结束了。今天,就会做出审判结果。
我被带去的房间一如既往。只有折叠椅与组合式桌子。本以为法院是更具权威的地方,但直到最后一天都简朴得冷清。有三人并排而坐。坐在两邉的初老男女是调查官,他们从调停阶段就负责承办我这个案子。根据之前的过程 ,我认为女性调查官果然还是比较同情我。
中央坐了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这位大概就是法官。或许是因为有看似严肃的他坐镇,室内氛围比平时更紧绷。不知是否错觉,两个调查官的表情也很难看。
「请坐下。」
我听从法官的声音,在他们的对面坐下。我身旁还空著一张椅子。是前夫成海的位子,虽然已不太想与他碰面,但这次恐怕由不得我。
「你是皆川沙织女士吧?」
法官没有从文件堆抬头,刻意以事务化的声音问道。「是。」我回答。法官瞥向手表。
「还有两分钟。起稍候。」
我本以为自己提早抵达,但是看来好像只是勉强及时赶到。八成是我的手表慢了。及时赶到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这种时候成海还没来又令我心头一阵不安。
我不认为接下来问的问题可以改变审判内容。结果已经确定,今天应该只是向我们宣布一下。成海肯定也这么想。所以乾脆不来了。毕竟结论已经很清楚。
监护权肯定会判给我。虽然不算富裕但我好歹有份固定工作,也一直用心抚养孩子。成海在调停与审判期间, 一直强调他其实很爱女儿。不能说他骗人。我也不恨他。但他既然未以行动表明,显然还不够资格当父亲。法院应该也明白这点。……我如此告诉自己,但那两分钟的时间还是令我窒息。
「时间到了。」
法官冷漠地说著,抬起头。
「那么,佐原成海先生视为缺席。」
他不肯与我的目光相对。像要逃避视线般盯著文件。
「现在宣布审判结果。」
「麻烦您了。」
「关于夕子,月子二人,监护权属于佐原成海。」
啊?我差点失声惊呼。但声音在喉头深处冻结。
我不太懂法律,也是第一次涉及审判。所以,我以为接下来法官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于是保持沉默。法官的确还有下文,但他说的内容是:
「还有,皆川沙织与孩子会面亦无妨。」
仅此而已。换言之,法院不会禁止我与女儿见面。
那本来应该是针对成海做出的结论才对。监护权归我。尽量提供机会让成海与孩子们见面。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为――」
我无法顺利发话。
「为什么?我应该已告诉过两位调查官。佐原这几年,甚至不回家。」
是之前的调查没有表达清楚吗?或者,有什么难以置信的差错?法官之前从未参与调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想到这里,我求助似地看著左右两边的调查官。
但是,他们似乎已完全丧失之前经常流露的人性化表情,只是冷然看著我,光是看到那种表情,便可清楚知道做出的审判是他们事先就决定好的。
但是为什么!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把女儿从我身边夺走?」
我以颤抖的声意勉强挤出这句话。我很茫然。是谁散播了荒谬的虚假流言吗?抑或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佐原成海私下使了手段?我只能想到那种不可能的念头。
时间虽短,但我没错过法官的叹息。他只把目光传向我。
「你要提出异议吗?」
他说。
「不,总而言之,请告诉我理由。佐原是个没有生活能力的男人。如果把孩子交给他,孩子们……」
我讲不下去了。,基本上成海是否有固定住址都令人怀疑,他八成是靠著那种可怕的魅力在女人的裙下四处迁徒吧。那么女儿该怎么办?
「皆川女士。的确――」
男调查官插嘴了。不是安慰,也不是劝说,他的说话方式就像在安抚无理取闹的顾客。
「佐原先生的确没有生活能力。这点我们也同意。但是,这是您两个女儿的意思。」
「喂!」
女调查官看似慌张地尖声阻止他,于是,我明白这是本来不该告诉我的事。
「没关系啦,如果不告诉她,她怎么会死心。」
男人有点不耐烦地回嘴。我趁势追问:
「是孩子们这么说的吗?」
「对,呃,算是啦!」
我不敢断言当孩子们被迫二选一时一定会选我,纵使成海再怎么没出息,毕竟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但是,那样眞的对孩子好吗?我拚命倾诉。
「她们是善良的孩子,想到父亲过著不规律的生活,大概很同情他。说不定是一时冲动想帮助父亲才那样说。可是请你们想想看。那两个孩子还是国中生,让她们照顾一个连工作也不去做的父亲,你们不觉得太残忍吗?」
「那个,皆川女士。」
这次是法官打断我。
「调查官,还是由我来说明理由。」
「噢。」
男调查官气闷地闭嘴。法官翻开他之前阅览的文件之一 。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
「根据调查报告……夕子与月子二人希望与父亲同住的理由的确如你所言,他虽无生活能力但毕竟是父亲,所以孩子们声称想照顾他。但是,法院必须以孩子的福利为第一优先,所以这只是作为参考意见。
「既然如此――」
「但是。两个孩子还说出另一件事。」
法官一径低著头,唯有眼睛冷然注视我。
「二人声称,遭到你的暴力对待。」
暴力。
没错,我的确打过女儿。当她们想偷别人的东西时。当她们说谎被拆穿还想推到别人身上时。当我身为母亲无法坐视不管时,有时的确只能想到打耳光这个方法。
「那两个孩子,眞有那么……」
「可是,那只有在孩子还小时。在她们还不懂事时。」
眞有那么受伤吗?
「报告书上提到,」
法官不听我的辩解,径自往下说。
「你最近精神很不稳定,滥用酒精及医生开的药物。而目在心神耗弱的状态下……换言之在酒醉或药物作用导致意识不清时,对孩子施暴。」
我不喝酒。顶多应酬时陪著喝一点。家中只有煮菜用的酒。所以那是莫须有的罪名。
但我的确在服药,因为离婚进行调停太劳心伤神导致睡眠不规律,我请医生开了精神镇定剂。心情激动实在睡不著的夜晚,只要吃一颗通常可以一觉到天亮,那样算是滥用吗?
不,基本上,我根本不记得曾对女儿施暴。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报告书写著心神耗弱。
「是我女儿用那种字眼吗?」
「不是,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意见!」
法官这状清晰可见地叹息。
「夕子与月子小妹妹,为了展现遭到施暴的痕迹,还让女调查官检查身体。调查书上记载了状况,不过,这还是直接问她本人比较好,」
然后他朝女调查官瞄了一眼,她用恨不得咬人的眼神瞪视法官。
「我答应孩子们要保密的。」
「我应该在口头上声明过了!」
法官眉也不挑,就此无视她。他把视线回到调查普上,朗读内容。
「二人的背部都有厳重的内出血痕迹。除此之外,月子还有自肩头算起长达十五公分的外伤。根据她们的主张,你是用黄铜做的鞋拔殴打女儿。」
我无话可说。既然调查官声称看过,那应该是确有伤痕吧。
我的沉默,似乎被视为记罪的证据。法官的声音转为柔软黏腻。
「孩子们说,你只是因离婚的压力暂时失控。平时都是温柔的好母亲,她们还替你说好话呢。这样庇护父母的案例并不罕见。但这次针对孩子们的营养状态及精神状态、学校的出席状况,以及她们的感受综合观之,我们判断紧急性不高。本来有义务通报儿童社福单位,最后决定只给予告诫。不过,只因精神不稳就拿金属棍棒殴打孩子,站在法院的立场不得不重视。」
法官把文件理成一叠,在桌上敲一敲弄整齐。
「那么,如果对审判有异议请在两周之内办理手续。辛苦了。」
到头来,他直到最后都不肯正眼看我。
说穿了,其实是我太不了解女儿的心情。
当然,我根本没有打小孩。就连用手打人都会毛骨悚然,遑论拿黄铜制的棍棒殴打。基本上,我连家里还有那个鞋拔都忘了。那是成海穿皮鞋用的东西,但自从他几乎完全不回家后,应该已放在玄关蒙上多年灰尘。
换言之,两个女儿身上的伤痕除了自导自演别无可能。
她们以为只要当作是我服药后不省人事地昏睡时发生的事,我就会以为是自己干的吗?我吃的药是鎭定剂,可不是兴奋剂,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挥舞鞋拔打人,这不像是冰雪聪明的夕子会编出的剧本!如果没有加入酒精这个关键字,就算家事法院再怎么忙碌,恐怕也不会相信孩子们的说词。
但是,若是不这样做……换言之如果不把我变成会家暴的母亲,父亲就毫无胜算,这个想法我认为是正确的。她们一定是针对调停与审判好好做过研究吧。女儿从国中就有机会学习法律,令我在落寞的同时也有一点点喜悦,还是该早点懂得法律才对。
孩子们的策略很成功,监护权果然落到成海手里。然而,我并不打算提出异义申诉。
是我错了。我以为为了女儿的幸运,与成海离婚方为上策。我想当初我应该多听听孩子的意见才对。我压根儿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担心父亲到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还说谎骗人。
如今想来,我一个人无法照顾两个女儿与丈夫,是起初我决定离婚的理由。但是我与成海一旦切割开会怎样?「妈妈没问题。可是,爸爸一个人活得下去吗?」女儿会这么想,毋宁是理所当然。
丈夫本就是外人,只不过是因婚姻而结合,但是父亲打从一开始,就是无法否认的血亲,我看成海的眼光,与女儿看成海的眼光不同。没有早点发现这点大概就是我的罪过。
我有点不安。孩子们真的能够不离不弃一直守著父亲吗?会不会被卷入游戏人间的浪子生活呢?孩了们该不会因此磨灭自己的幸福吧?一旦开始这么想就没完没了。
但是,现在我想认同孩子们的选择。法院同意让我见孩子。即便从外围,我应该也有办法照顾那两个孩子。
走出家事法院,初夏的阳光刺眼。我不禁抬手遮在眉上。如果要回家,记得冰箱已经空了,必须先在路上买点菜。虽说是女孩子,毕竟在成长期,最近食物消耗得特别快。
「啊,可是!」
我不禁咕哝。
可是很快,我就只需要买一人份的食物了吗?
逞强的心猝然崩溃。遮在眉上的右手,急忙捂住冒出呜咽的嘴。我早就知道,等到孩子们开始恋爱尝到情爱滋味。终究得和孩子分开,我早已觉悟那是母亲扮演的角色。
但是分离来得太快,我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四、夕子
我在放学后的图书室看书。
不是图书室的藏书,是我自己的书,所以即使不来图书室也没关系,但是有人传给我一封信「今天放学后,请留在教室。」信末写著班上男同学的名字。我猜得出对方的用意。记得那是在足球队还算有名的男生,但同年级的男生每个都像不成熟的幼儿,光是看著就心烦。更别说是两人单独说话了。
我把书页磨损起毛的书翻到我最爱的故事。那一页已压出痕迹,不用找便可立刻翻到。是石榴的故事。
农耕女神蒂美特,有个美丽的女儿普西芬妮。但是某一天,普西芬妮被冥王哈底斯掳走了。普西芬妮到了冥昦,冥王给她一颗石榴。她吃了石榴。在冥界吃过东西的人,再也无法回到人间,即便身为女神的母亲来接她,也无法打破这个规矩。
普西芬妮只吃了石榴的三分之一 。所以她在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得以回到人世。
但是我不同。
到了秋天咱俩就出门旅行吧,一起去看石榴结果。如果已经熟了,就摘下来吃――我没忘记在鬼子母神堂许下的一个约定。到了秋天,我瞒著妈妈与爸爸见面。
「夕子眞的长大了呢那么,我们走吧。」
约定实现了,爸爸开车载著我,带我去树林染上朱红的深山。
石榴还没有完全熟透,但也不算太青涩,我与爸爸整天尽情贪食那个滋味。我弄脏的嘴唇,被爸爸光亮的嘴唇弄乾净。
我与普西芬妮不同。我再也回不来了。
……我还会继续成长。应该会变得更美丽,所以,佐原成海除了我之外再不需要他人。
我知道妈妈想离婚的理由。对于几乎是独力抚养我与月子长大的妈妈,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才好。但她太美了。曾经掳获爸爸的容貌,即便在为生活心力交瘁的现在依然不见衰退。她那样的人居然愿意主动离开成海,对我来说是奇迹般的良机。
幸好,离婚立刻就成立了。之后我只要去成海身边就行了,但成海的生活乱七八糟,法院如果按照。常理做判断,监护权一定会判给妈妈。那样我会寂寞而死。我只好拚命动脑筋
当然,我无意陷害妈妈。虽与对爸爸的爱不同,但我也爱妈妈。所以在家事法院远比想像中狭小的房 ,请那个好像事事不耐烦的老头子调查官出去后,让女调查官检查背部时,我唠唠叨叨一再强调。
「妈妈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平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只是最近,为了离婚和监护权之类的事情太累了,拜托,请不要把我妈妈当成坏人。」
一切都是眞的。妈妈平日不会做那种事。说得更正确点,妈妈一次也没做过。就算是为了得到成海,如果害妈妈被警察逮捕那我终究会心虚,我暗自冒冷汗怀疑自己那样过度强调是否有点不自然,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而现在,我就在成海的身旁。那个撩动心底深处、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每天都在对我诉说。
佐原成海就是我的奬杯。
认真看书的人只有一小撮,但图书室的学生意意外地多。因此,月子好一阵子都困惑地东张西望,反而是我先发现她,在我微微举手之前她似乎完全没看到我。
月子在胸前略微挥手,遵守图书室的规矩,缓步走近,见我身旁的椅子空著,于是她浅浅坐下。
「姐姐果然在里。」
「你真了解我。」
于是月子微笑。
「我去姐姐的教室,有个男生在痴痴苦等。我心想一定是『那个』。」
每个月我都会收到两三封男主带有暗示的信,有时我会匆匆离开,不过多半都在这里消磨时间。月子似乎已经记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生被月子看到糗态。我略感兴趣,试问道:
「他在学校好像挺受欢迎的,月子觉得他如何?」
月子歪头思索。
「嗯――讲这种话有点对不起他。」
她先这样声明后才说:
「好像有点太幼稚了。」
「就是嘛, 」
然后,我俩吃吃发笑。我合起书本。
「对了,你找我有事?」
「嗯。我想跟姐姐一起回家!」
「不用等你每次的朋友?
爸爸成为监护人后,重新租了房子。是足够我们三人一起住的房子。幸好,在离原来的家不远的地方就找到理想物件,因此不用转学,但是免不了还是多少有点影响。
我把书放进书包站起来。
「对了,房间的窗帘选好了吗?」
我试问。月子害羞地微微摇头。
「还没……」
「那种东西,随便选一个就好了。」
「那可不行。」
要挂在新房间的窗帘,由月子挑选花色。但月子左思右想始终无法决定。现在是用房间原先就有的单薄窗帘勉强凑合,但每天早上阳光刺眼很难受。
爸爸取笑讲究的月子:「嗯哼。――月子也变成小管家婆啦。」
「那,回去顺便去百货公司逛逛吧!实际看到商品或许会有灵感。」
月子的表情倏然一亮。
「可以吗?谢谢姐姐!那我驭在校门等你。 」
她转身背对我走了。空气中弥漫软绵绵的洗发精香气。
看著她的背影,我在想。
妈妈主动退让了。所以现在,除了我之外,成海身边的美人只有月子。
「为了和爸爸一起生活,陷害妈妈吧。」
当我这么提议时,月子虽然迟疑还是点头了。这本来应该是单纯依恋父亲的小女儿恋对无法接受的提议。于是我看穿她内心暗藏的欲望。大概是因为我们毕竟是亲姐妹吧
月子的容貌还很椎气。暂时还不是我的对手。……暂时。
我遗传了妈妈的美貌。月子除了那个,又多了几分可爱与娇弱力,二者皆可成为浑然天成的魅力。换言之我虽不想承认,但妹妹或许的确拥有我所没有的魅力。
那晚,我们钻进学校角落的废弃教室,互相鞭打对方的裸体。先拿鞋拔动手的是月子,起初月子的手的确很用力,但那对她而言终究还是太严苛的要求。
不断落下的黄铜鞋拔逐渐减弱力道,传来压抑的呜咽。明明是我叫她打的,最后她却把鞋拔一丢扑到我的背上。
「对不起。姐姐,做出这种事,对不起。」
她一再重述。
我当然原谅她 带著烧灼般的疼痛感,我转过身抱紧妹妹。
「没关系。谢谢你。」
然后我捡起鞋拔,对她微笑。
「那么,接下来轮到月子啰。」
她再怎么畏怯也逃不了。因为,月子已经先打我了。
石榴的故事,还有下文。
普西芬妮吃了石榴,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成为哈底斯的妻子。但哈底斯有一次爱上美丽的精灵。
把自己强行掳走的哈底斯竟然移情别恋,令普西芬妮无法容忍。她践踏精灵,诅咒精灵,据说把精灵变成了杂草。
若只是要把监护权给爸爸,我想还有别的方法。法律书籍上写著,孩子的希望比较容易被成全。但我刻意选择那种方法的理由只有一个。
――在月子变美之前留下伤痕,在她或许将会比我更美的背部,留下哪怕面积不大,也会终生遗留的伤痕。
我挥下的那一击,丑陋地撕裂月子的肌肤。
那晚看到的雪白裸体,宛如清亮的满月一般美丽。甚至会令每个人都忍不住以唇亲吻。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美了。
(石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