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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第195节(2 / 2)


  什么叫苦了谁,今年收上来那么多银子,又抄了几家,若非兵部贪得无厌,用得着“苦”谁?

  原本大家都可以舒舒服服过个好年的。

  卢芳枝没有再说话,可十月十五的大朝会上,就有御史弹劾兵部并工部开销过大,户部太过偏袒。

  “今日三十,明日六十,后日还有八十,陛下,诸位,国库并非聚宝盆,进来的一分一文,都是各地税收,有数的,哪里填得起这许多无底洞?”

  三十、六十、八十,听着不多是吗?

  但你往后面加一个“万两”试试。

  此言一出,本就紧巴的几个衙门越加委屈,所属官员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殿内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之声。

  现任工部尚书杨昭就解释说:“之前万国来朝,签订了许多通商文书,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一应口岸、货轮建设,甚至于水手招募、训练,哪样不要银子?最后赚来的钱,还不是入了户部口袋?”

  以前他曾任户部尚书,这话说起来也是熟门熟路。

  “什么叫我户部,”户部侍郎听了,当场替董春出列纠正,“此乃陛下的户部,朝廷的户部……”

  众朝臣发出善意的哄笑。

  那御史也跟着笑,笑完了,又将矛头指向兵部,“货轮倒也罢了,可兵部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这几年沿海战事并未新增多少,以前修建的战船也未报损报废,怎么又要造?”

  兵部尚书笑呵呵道:“防患于未然嘛,这就好比百姓口中的家有余粮,心里不慌。打仗嘛,哪里有不损耗的?一艘船,一杆枪,都非朝夕可得之物,若无预备替换的,难不成到时候凭双手去打?”

  “我不听你这些瞎话,”御史没被绕进去,“远洋货轮也就罢了,近海战船也罢了,可那些不远不近的,动辄两千料的尖底船又是怎么一回事?工部紧锣密鼓改良的新式火炮,又算怎么一回事?”

  两千料!

  尖底船!

  哦?

  原本摸鱼的秦放鹤一听这几个字,瞬间竖起耳朵。

  内地河湖相对平稳,水波不大,所以在其上行驶的船多为平底;但海洋浪大涛急,为乘风破浪,非尖底不可。

  而两千料的尖底海船,出使欧洲显得小,近海航行又太大,于东亚、南亚各国巡航,刚刚好……

  这么简单的推测之法,御史本人不清楚吗?

  不,他可太清楚了,就因为清楚,所以不敢明着问天元帝,只好在年末大朝会上借题发挥,隐晦地表示自己的不支持。

  高丽、倭国、暹罗等诸国不久前刚来朝示好,这会儿大禄竟暗搓搓预备着攻打了?怎么看都不厚道吧?

  兵部尚书只说奉命行事,拒绝解释,而天元帝又久不开口,众朝臣只好在下面自己讨论。

  老大一个朝会,顿时乱得像菜市场。

  原本那御史公然发难,秦放鹤第一反应就是卢芳枝的人,可听他后面扯到水军的战船,又觉得不像。

  毕竟卢实之前一直任着监船御史,如今又在名义上掌管全国水军,这么一来,就又把他扯进去了。

  但无论是不是御史本人的自发行动,他在大朝会上问了,加剧了朝臣们对兵部和工部开销的不满,于情于理,天元帝就必须做出正面回应。

  天元帝也确实回应了,但说得仍有些保守:

  “我东南沿海一直不宁,倭寇屡屡犯边,这么拖下去,总不是办法。如今我国又与多国互赠通商口岸,往来船只增多,越发要引人觊觎,朕有意震慑一二,众卿可有异议?”

  他并未引经据典,甚至言辞相当平实,所有人都听懂了:

  朕不想忍了,先把家伙事儿拉起来再说,邻国若老实,一切好商量,但若再故态复萌,就打!

  其实天元帝态度的转变早在使团进京就可见一斑,后来它们离去,所得回礼与以往大为不同,尤其高丽、倭国,竟有大禄水军随行,着实令人震惊。

  但当时好歹还打着“帮忙”的旗号,众人尚可自欺欺人,如今天元帝一番话,几乎就把这层遮掩扯下来了。

  他确实想打,万事俱备,只差由头。

  “扩建海军,以备来日。”

  天元三十四年十月十五,这个议题终于第一次冲破迷雾,正式浮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这万万不可啊!”当即有人出列反对,“陛下,我大禄素来以和为贵,怎好轻易大兴兵戈?”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出声附和:

  “是啊,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朝乃是仁义之师,怎好如此?”

  “不错,我朝威武之师,海战未尝有败绩,如此也该知足,何必赶尽杀绝呢?因些许小摩擦便大动干戈,传出去,也叫他国笑话……”

  汪扶风、秦放鹤、孔姿清等人赶紧看,哦,没有姓孔的,没有姓宋的,这很好。

  由他们去吧!

  五十岁之后,天元帝就越发不喜欢见别人同自己唱反调,当即沉声喝道:“怎么,他国杀得我朝百姓,我朝就打不得他们么?尔等究竟吃的哪国粮米,做的哪朝官员!”

  最后一句,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指责了,那几名官员一听,瞬间面色如土,当场跪了下去,以头抢地,“微臣,微臣自然是大禄官员,是陛下的臣子!微臣绝无它意,陛下明鉴,明鉴呐!”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哪怕天元帝平时再温和,此刻动怒,众朝臣无不胆战心惊。

  只要天元帝想,一句“心怀叵测、不忠不义”,就能下了这几个官员的官帽,缴了他们的官印!

  卢芳枝带头拜倒:“陛下息怒。”

  眨眼之间,满朝文武刷啦啦跪了满地,犹如整齐割倒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