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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2 / 2)

  柳兰溪摸了摸她的额头,忧心忡忡地关切道:“灼灵,你是不是病了?”

  “不是病了,是病好了。”

  “此话怎讲?”

  柳兰溪好奇心被揪起,怕是不好随便糊弄,朽月遂将自己身上怨戾正慢慢消退,以及晚阴忽然消失不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这不是好事么?她走了便不会再打你身体的主意,更不会想着如何报仇雪恨,六界从此安定无虞。灼灵,为何你还如此担忧呢?”柳兰溪不解地皱起眉。

  阴神消失,的确是个普天同庆,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朽月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倒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觉得遗憾,没能和她好好告别。

  “兰溪,你也觉得她不可饶恕?觉得她死有余辜?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必须为六界殉葬?”朽月反问。

  “那倒不是。我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晚阴并不像世人所说得那般怙恶不悛,十恶不赦,反倒是发现她良心未泯,放过了那一城无辜百姓。”

  柳兰溪穿戴整齐从床上下来,去拧了块湿毛巾帮朽月擦脸。

  “噢,还有这事?”

  朽月习惯性地享受妖孽的□□,不愧是当过公主婢女的人,柳兰溪在服侍人方面的确有独到的天分,应该重点培养。

  “是啊,我也觉得晚阴本性不坏。你放心,她不会不打招呼就走的,因为她还没跟最放心不下的哥哥告别。”

  “此话当真?”

  “当然,我说了不再骗你的。”

  柳兰溪擦脸的动作轻柔,宛若对待一个赖床不起耍脾气的小孩,十分耐心地哄慰着,安抚着对方的焦虑情绪。

  待朽月洗漱完毕,刚想夸他几句,忽见柳兰溪从衣柜里拿了件淡青的绣花襦裙出来,笑眯眯道:“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朽月汗颜:“本尊怎么不记得有过这身裙子?”

  “灼灵脑袋里全都是打打杀杀的事,哪会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柳兰溪将裙子往她身上比了比,十分满意道:“就穿这件吧,这件好看。”

  “不要,这裙子本尊穿着行动不便,还是拿其他的吧。”

  朽月半信半疑地走近衣柜,一打开柜门,赫然发现清一色的黑灰白不见了,他娘的全被换成了五颜六色的绣花裙!

  “柳兰溪!本尊的那些袍子呢?”

  朽月深吸了一口气,忽觉事情不简单,寒湛湛的目光‘唰’地扫向身后,“还不从实招来,你什么时候动了本尊的衣柜?”

  无人能在如此毁灭性的视线底下存活半刻,柳兰溪溜得很快,眨眼跑到梳妆台前坐下。

  他轻车熟路地从抽屉内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首饰盒子,很显然,里面装的都是媳妇今天要戴的珠钗首饰。

  柳兰溪还在强装镇定地挑选珠宝,面对质问充耳不闻。

  朽月看他忙忙碌碌的身影便觉不对劲,这家伙一看就是预谋已久,若是所料不假,今天少不得整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为了防患于未然,朽月必须从他嘴里撬出东西出来,故意威胁道:“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本尊就不穿戴这些东西,呆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

  柳兰溪闻言,这才讪讪地转过身,干笑道:“别嘛,这些衣服首饰是我上次来时就准备好的,想着你穿这些一定好看。你不喜欢的话,我岂不是白费心思准备这些了?”

  “嚯,原来早有预谋啊,真是后悔,本尊上次就该听陆修静的话,不该引狼入室的。”

  朽月玩笑归玩笑,趁着揶揄别人的功夫,已经穿上了那件淑雅秀气的长裙,昔日凌冽的杀气如数收敛在了温柔裙装里。

  外可威震八方,杀伐决断,内可婉约斯文,温柔贤良,如此绝色美人怎不令人心生欢喜?

  “事先说好,只有今天可以随你捯饬。”

  “好,那我不客气了。”

  柳兰溪笑得合不拢嘴,兴奋地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朽月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只见桌上摆满备选的头钗、玉镯,耳环等女子身上的装饰物,朽月看得眼花缭乱,柳兰溪兴致颇高地在其中挑挑拣拣,又在她头上仔细比对,最后多此一举地问道:“灼灵,你喜欢哪一款?”

  朽月像个玩具人偶一般,哪有什么选择权,唯有任其摆布的份。

  话说这妖孽怎么什么都会,嘶,看起来还蛮专业的样子……

  选好珠钗,柳兰溪心灵手巧地帮她挽繁复的发髻,朽月撑着脑袋耐心地等着,眼尾瞥到桌角的胭脂水粉盒,整个人吓得不轻,一屁股直接从椅子上滑落。

  “灼灵别动,还没好呢。”

  朽月用颤抖的手指着那堆染料,语无伦次:“这这这这……柳兰溪,你你待会敢给本尊抹那些玩意儿试试!”

  柳兰溪妩媚一笑,招招手:“别害怕,乖乖过来坐好,等下弄丑了让人笑话。”

  经他这么一说,朽月更害怕地缩到了角落,牢实地抱紧幼小无助的身躯,“岛上除了你我以及一只瞎眼的老虎还有谁啊?”

  柳兰溪春风拂面地走向她,将小可怜安置回了刑椅上,解释道:“忘记了告诉你了,今天我宴请了一些朋友来岛上喝酒,庆祝你回归这个世界。”

  朽月听了脸色愈加苍白,抗拒地挣扎想走,奈何被妖孽死死摁住,哪儿也逃不了。

  “放了我,你开什么条件本尊都答应你!”

  朽月实在不敢想象,那些个神界同僚见到她这副鬼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少说也会被取笑个三五百年吧,为了以后的名声,为了恶神的威严,以及为了一万多岁的这张老脸,说什么也不能任由妖孽胡来。

  条件的确蛮诱人,柳兰溪摩挲着下颌想了想,开玩笑道:“也行,帮我生个孩子如何?”

  朽月彻底挣扎无望,她面如死灰地握住柳兰溪的手腕,使得他手里握的金钗尖端对准自己的喉咙,不惜以命相逼:“要本尊的命你倒是早说,拿去便是,何苦整这些个幺蛾子?”

  “嗨,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柳兰溪就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让恶神生孩子跟要了她的命没两样,所以在此事上并不强求,他这一生,能遇见她便已知足,哪还敢奢求其他。

  朽月擦去脸上冷汗,左右是逃不过被众神取笑的命运了,还不如早点面对现实,安安分分地选择受刑。

  “弄快点,别磨磨蹭蹭。”她大义凛然道,仿佛准备好从容赴死。

  柳兰溪用食指沾了一点胭脂抹在她唇上,发现没有达到想象中的完美效果,苦恼半天,忽然低头含住她娇艳的红唇,柔软的舌尖慢慢舔舐,晕染,终于将浓艳的颜色减淡一些。

  朽月气息不匀地看着他,用手擦去唇角湿润,此刻双颊也不用上什么胭脂了,早如泛滥天际的晚霞,绯红一片。

  “你这是什么染唇方式?”朽月面色略有些窘迫,“你这是欺负本尊少画妆没见识?”

  柳兰溪从身后搂住她,微红的唇划过她的耳廓,成熟的磁性嗓音从喉咙发出:“灼灵,不是你没见识,是我,是我见色起意,心怀不轨。”

  朽月垂眸闭目,默默念了遍清心咒,推开了蛊惑人心的妖孽:“够了你,不是说宴请了宾客,至少在今天正经些。”

  妖孽含笑,应答道:“好。明天我再不正经。”

  唉,真要了人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