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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第109节(1 / 2)





  两人素来和气,一家姐妹似的,平素谁哭个鼻子另一个都要跟着掉眼泪,这回遇着了大事,立即翻脸,相互攀咬,张勇摇了摇头,咳了一声打断俩人的争论,他看向木奕珩,“爷,这事儿一时半会审不清,要不您先移步歇着,便交给属下等料理?”

  木奕珩不答,他俯下身来,小臂弯曲撑在大腿上,目光盯视梅儿:“羊乳羹,除了你,还有谁碰过?你慢慢想,要想清楚。”

  这话说得极温柔。

  梅儿眼眶一红,心头一热。

  九爷到底是护着她的。到底待她是不同的。

  这回老祖宗没了,府上定要重新安排松鹤园一应下人的去留,那她有没有可能,随了九爷去,到九爷院子里头当值?毕竟老祖宗最牵挂的人,就是九爷啊。

  她在松鹤园虽是二等使唤的,可她是长辈身边出来的,春熙走后,九爷近侍少了一个,一直不曾填补,……

  想到这里,她盈盈如水的眸子蒙了层轻雾。脸蛋上头晕染了两片红霞。

  声音跟着娇软下去,似撒娇一般,委屈地道:“奴婢只是在屋里盛了一碗出来,直接就端给了老祖宗,东西是小厨房上的人做的,奴婢实在无辜,九爷何不便审审厨上那起子胆大包天的?”想到适才穗儿的攀咬,又道,“其他人虽不曾碰过汤羹,可难保就是没嫌疑的,故意叫老祖宗喝了这毒羊乳,谁知安了什么心思呢!”

  木奕珩将她从头至尾的面色变换都瞧在眼里。

  从恐惧不安,到怨毒憎恨,到娇羞不已,又到另生心思。

  小女儿家的一点心计,给他瞧得明明白白。

  她和穗儿两个前途未卜,她这是想打压穗儿,给自己争个好出路。哪怕穗儿真是无辜的,也要在木奕珩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叫他对穗儿生厌。

  木奕珩坐回椅中,背靠在雕花的椅背上。

  到了这个时候,没人真的关心老夫人是怎么给人害的,一个一个,还都打着自己的小主意!

  他无比的厌烦,手在扶手上一拍,“张勇,掌嘴!”

  梅儿蓦地瞪大了眸子,掌谁的嘴?穗儿,还是她?

  就见张勇朝她过来,大手一挥,她连躲都来不及,清脆的一声响,她觉得自己牙床连着头骨一道给这一巴掌震碎。

  鼻子里,嘴里,腥热的一片,眼泪鼻涕并粘稠的血,不能自制地往下滴淌。

  她瞪大了眼睛,没从疼劲儿中缓过来,张勇已经又一掌打上来。

  啪啪的巴掌声,响彻院落。

  原本就处于惊惧中的众人,眼睛盯在张勇那只厚实有力的手掌上头。

  梅儿细弱的小身板,只挨了两下就倒下去,后头给人提着衣襟,打得头颅左右猛甩。血花飞溅而起,那脸没一会儿已瞧不出本来面目。

  木奕珩冷笑一声:“还有谁想说些废话,起些无用心思,这便是例子!”

  终于说回正题,事发前后三日,每个人做了什么,见了谁,一一细细吐露出来,上工时间赌牌躲懒的,平素偷鸡摸狗抽头的,跟各院落往来说闲话的,一派宁静祥和的松鹤园,抽丝剥茧地敞开,原来暗藏了这么多的不堪。没有谁是真正无辜,便是不曾参与毒害老夫人,玩忽职守难道就不算错么?

  木奕珩最后留下四个人,其余的都给张勇叫人带了下去。

  几人哭喊着替自己分辨。

  其实事情从一开始便已了然。

  羊乳羹是给钰哥儿备的,因他这两日染了风寒,哭闹不休,乳娘想喂给他,没能喂进去。老夫人却是足足用了一碗,那药下的量足,根本不惧人发觉,只需一刻钟,进入胃中的药就起了作用。

  祖母临终前,遭了大罪。

  肠肚入刀绞般,便是成年男子用了,也要哭着满地打滚,痛苦不堪地死去。

  幸得沈院判上门给钰哥儿瞧病,替老夫人稍缓痛苦,可那麻药用下去,也只能稍稍减轻些微的疼。

  祖母是用何样的忍耐力,平静地不在家人眼前露出痛苦神色?

  是用何样的自制力,叫自己扛住那疼,先把钰哥儿要过来放在自己身侧,等木大老爷等人过来了,才叫他们抱了孩子走,没给狼心贼子半点伤害钰哥儿的机会?

  她是知道,她院子里有靠不住的人,所以必须叫自己清醒,必须叫自己坚强。

  第一时间内,就叫木大老爷封死了院子,拦住所有的下人,才叫这些人,一个都没能销赃跑路。

  张勇招手叫了一个侍卫过来,从侍卫手里夺了只小包袱,一甩,包袱摊开在地上,洒了一地的碎银子,金簪子,珍珠链,绸缎衣裳……

  木奕珩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脚步徐徐,走到一个婆子面前。

  马婆子,从他进木家时,这马婆子就一直在祖母身边,是最有体面的老嬷嬷。

  木奕珩不说话,居高临下望着她。

  马婆子眼角抖动两下,“九爷,我冤枉啊!”

  木奕珩并不希求她会直接认罪,他轻轻一笑:“你两个孙子、四个儿子、儿媳、闺女,我均已叫人好生照料着了……"

  马婆子怔住,不敢置信地抬眼。

  她从木奕珩冰冷的眸中,看见泛着淡蓝的光芒。

  是阴毒的怨怒的恨。

  是了,自己各处藏的东西都给搜了出来,家里必然早给翻个底朝天了。

  可若要交代出背后之人,她和家中亲眷,一样要死。